《亲嘴可以接吻不行》 第11章 周旋再周旋 免费试读

仲紫撤诉了，接受庭外调解。周六一大早，石磊磊就被叫过去，仲紫已在那。那名女法官和风细雨地说，综合各种情况，我们认为孩子的监护人不做更改，但考虑到亲情人伦，孩子母亲也应该有探视权，一周两次。石磊磊急急地说，这对孩子的成长是很不利的。女法官说，人有好人坏人，但母亲是没有好坏之分的，你看原告都撤诉了同意和解，你也应该有所表示是不是。石磊磊还想竭力说服女法官改变主意。女法官说，小伙子，你也有母亲吧，如果你的母亲提出这样的建议，你会拒绝吗？石磊磊看着女法官的眼神，叹口气说好吧，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原告不宜和孩子单独相处，探视的时候，地点应该是在我公司或我家，另外还要有第三人在场。

女法官问仲紫怎么样，仲紫说我听法官的。女法官说，很好，以和为贵。签完调解书，石磊磊先出来，仲紫追上他，说石记者，谢谢你。石磊磊说，你应该谢那位法官跟我没关系。仲紫说，有关系的，你是好人。石磊磊苦笑，开着皮卡走了，在后视镜上看到一边等候的一辆高档小车开过来，仲紫坐进去。

石磊磊回到公司，小云问怎么样，石磊磊说没输没赢，榕榕的监护人还是我，但她可以一周探视两次。小云说，探什么探，她真关心小孩？屁，我看是假的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吧，每次来都是这里看看那边瞄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榕榕从楼上下来，怀里抱着那个铁盒子，问石磊磊，爸爸，妈妈哪里去了，这么久不来看榕榕。石磊磊抱起榕榕，正想说妈妈在装修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等好了就来接榕榕，门外传来高兴的声音，贝贝，妈妈在这里，妈妈来看宝贝了。仲紫双手提着大包小包进来，说这是贝贝的衣服，玩具，这是石记者的烟酒，这是中午做饭的肉菜。

小云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仲紫说来看我女儿呀。小云说，有什么好看的赶快走。仲紫得意地说，不是你说不看就不看的，这是我的探视权，每周两次，你要不让看，我可以申请法庭强制执行的。气得小云要冲上去揍仲紫。石磊磊拦住她，看看门外说，小云，小彭来了。

小彭乐悠悠地进来，说各位，今天阳光如此明媚，躲在家里太可惜了吧。小云顶了他一句，要你管，端起碗给榕榕喂饭。小彭委屈地看着石磊磊，石磊磊扮了个鬼脸，看仲紫围起围裙穿好手套在打扫厨房卫生，便提高声音说，小云的电动车又坏了，小彭出来你搭个手修一下。

石磊磊调校电动车车轮，低声问小彭，怎么样？他让小彭叫人暗暗盯仲紫。小彭说，没什么异常，哦，她不在超市上班了，去一家大型茶叶连锁店的旗舰店当业务经理，好家伙，她一坐那里客人就络绎不绝，而且都是有钱模样的人，买茶叶像买青菜一样，一次十几斤，哐的扔在小车后备箱。下班的时候更绝了，七八辆豪车等在那，她倒是哪一辆都不上，自己走路回去，这些车就后面跟着好大排场啊，明星一样。石磊磊呵呵地笑，你才知道啊，史上无双的著名仲大美人，当年让道上的多少大牛为她神魂颠倒抛家弃子。小彭说，可是她看上去文文静静也很矜持呀。石磊磊说，这就是人家的厉害之处，越冷艳越有人为她疯狂，男人哪，就一个字：贱。小彭说，你贱过没有啊？石磊磊笑着骂道，滚***蛋，就她现在的石榴裙，倒贴上门老子还看不上呢。

小彭说，现在就倒贴在里面作卫生呢，石哥，她是不是喜欢你啊，我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有点问题。石磊磊说，你听说过猎人和狐狸谈情说爱的吗？小彭说，这话好酷啊，我想想应该还是有的，聊斋里到处都是。石磊磊说，存心气我是不是，那是小说。里面传来小云的呵斥，怎么扫地的都扫到碗里了。仲紫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云又跟她吵起来了。

石磊磊赶忙进去，说小云，小彭有点事要你帮忙，你跟他出去一下。小彭说，对对，我们出去说，硬把小云拉出门。石磊磊对仲紫说，我妹妹年轻气盛你不要往心里去。仲紫笑着说，我不会的，石记者你坐吧，我到楼上打扫卫生，乘天气好把被子也晒晒。石磊磊悄悄打电话给小云，问楼上房间要紧的东西有没有放好，小云说都锁好了，说现在在西湖公园瞎逛。石磊磊说，逛逛也好，别太早回来，省得看到她又来气。石磊磊为自己的小伎俩得逞而暗暗高兴，创造机会多让小云和小彭在一块，感情就培养出来了嘛。

仲紫楼上楼下忙好，开始择菜，问石磊磊喜欢吃什么口味。石磊磊说，只要人吃的就行。榕榕坐在石磊磊膝上打开铁盒子摆弄那些小玩意。石磊磊说，怎么老是玩这些东西呀，家里这么多玩具。榕榕说，我就喜欢，拿起那把银制长命锁看个不停。石磊磊看仲紫的眼睛亮了一下，走过来想看看长命锁，榕榕不让。仲紫说，贝贝，这是爸爸留给你的，先是他奶奶给他妈妈，然后他妈妈传给他，你出生的时候，爸爸又挂你脖子上。

榕榕回头问石磊磊，爸爸，这是你送给我的吗？石磊磊摇头。榕榕冲仲紫说，你骗人。仲紫说，这是你另一个爸爸送的，亲爸爸。榕榕说，不对，我只有一个爸爸，紧紧搂住石磊磊脖子。仲紫叹口气说，贝贝，你还小，等长大就知道了。榕榕说，我不喜欢你，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在装修一个很好玩的地方，过几天就来接榕榕玩。石磊磊看仲紫眼泪在眶里打转，岔开话题，说榕榕，喜羊羊灰太郎开始了，跟爸爸一起看不好不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仲紫端出七八碗菜，石磊磊惊讶地说，几年不见仲小姐厨艺突飞猛进啊，记得你以前连厨房都不进的，饭煮好了还要等管彬送到面前。仲紫说，人会变的。石磊磊说，那地方真是点铁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啊。仲紫说，石记者，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嘲笑我？石磊磊说，我没有啊，实话实说。仲紫叹气，说吃饭吧，咦，怎么不吃，是不是在想菜里有没有放毒？石磊磊呵呵笑，哪里的话，仲小姐就是毒倒全世界，也不可能毒榕榕和我。仲紫看他大口吃饭，笑了，给榕榕喂饭，榕榕不吃，石磊磊说，我来吧。仲紫问石磊磊，小云呢，回来吃饭吗？石磊磊说，她有事出去了。

这个时候，小云也在一家小吃店吃饭。本来小彭要请她吃牛排。小云说，我哥早请我吃过了，不稀罕。小彭说，那去吃泰国菜？小云说，我哥也请我吃过了。小彭说，要不附近有家新派川菜馆味道挺好的。小云说，花冤枉钱干什么去吃小吃吧，我请客。吃饭时，小云三句不离“我哥”，小彭无语。小云转而问小彭，你说那女人究竟安的什么心，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我哥会不会上当。小彭说，放一百个心吧，你哥是什么人，再狡猾的白骨精，在他那里也别想讨到便宜。小云想想也是，高兴地对着小彭笑，说福州拌面肉燕不错吧，要再来一份吗……

吃完午饭，榕榕要睡午觉，石磊磊安顿好再下楼时，仲紫已经在织毛衣了，说冬天就要来了，给榕榕和石记者织几件线衣，还要他也去休息。石磊磊说，哪有主人不管客人自己去睡觉的道理，坐在沙发上看仲紫织。仲紫说，石记者你太客气了，我来这几次，都感觉回到家一样。石磊磊说，那怎么行，客人就是客人……仲小姐，喝茶吗。

喝着茶，两人各怀心事说话。石磊磊问仲紫有什么打算，仲紫说没什么打算，就想多挣钱供贝贝上学。石磊磊说，这样很好，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好。仲紫问，石记者你呢，有什么打算。石磊磊，我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和和美美过着，可是有人不让我好过。仲紫说，是谁？石磊磊说，你应该知道的。仲紫看着石磊磊说，我要知道一定告诉你的。石磊磊笑着喝茶。仲紫说，石记者，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坏。石磊磊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呀。仲紫说你不说，心里在说。石磊磊说，我心里在说的是：仲小姐连毛衣都会织了，真得刮目相看啊。仲紫说，这话听起来怎么像在骂我，石磊磊说，心里想的是什么，听到的就是什么。仲紫说，石记者就是有学问。石磊磊说，仲小姐在骂我吗？两人大笑。又是一阵闲扯，仲紫突然问，葛姐常来这吗，石磊磊说，也没有，她有她的事也挺忙的。仲紫说，她好像都把这当成家了主人似的。石磊磊说，这怎么可能，她就是有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仲紫又问，你喜欢她吗？石磊磊笑着说，当然喜欢，漂亮的女人我都喜欢，比如仲小姐你，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仲紫说，喜欢跟喜欢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她是名牌大学生，白领，有学问，哪像我，初中还没毕业混混一个，而且还进去蹲过，谁看得起？石磊磊呵呵地说，仲小姐真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皱皱眉跺跺脚，就有多少人饭都吃不下。仲紫说，那都是假的，我以前跟你说过，别看那些人围着我转，图的不过是我的身子。石磊磊说，那也了不起啊，现在多少女人为了有你这个身材，不惜倾家荡产出国整容呢。仲紫说，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

黄昏时刻，仲紫本想做好晚饭再走的，但小云绷着脸回来了，也就告辞。石磊磊看着昏黄路灯下仲紫俏丽的背影，极像一朵妖艳的花，跟她说了一天的话，没有找出破绽，是没有，还是藏得太深？这个女人，说话直来直去，可石磊磊却总看不透她，或者说，她活着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仲紫则心满意足。一切都在意料中，***石磊磊的官司，她原本就没想到能赢，只要博得法官同情，争取到探视权就是胜利。贝贝现在不理自己，石磊磊提防自己，都没关系，只要时间长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仲紫哼着歌儿回到住处，她现在不住在又破又脏的环卫工宿舍了，改租在大梦山旁边的公寓，两室一厅家具齐全，整个小区安静体面。本来茶叶店老板为了笼络自己，说要租一套大户型给自己住，仲紫婉拒了，说老板如果关心员工就多给点奖金就好了。老板痛快答应了，店里一天比一天猛增的销售量让他乐得满脸都是牙。

仲紫正在煮鱼丸当晚饭，门铃响了，外面有人说送水的。仲紫昨天跟小区物业说过这事，便开门了，送水工把水放上饮水机，仲紫给他钱，但他没有马上走的意思，吸吸鼻子说：“大嫂还这么喜欢吃鱼丸？”

仲紫这才发现是林吓强，脸涂得黑黑的，不仔细看认不出来，不高兴地说：“怎么又找到这了？”林吓强说，“说完几句话就走，那东西打听得怎么样？”

仲紫说：“我觉得不在石磊磊那边，我旁敲侧击一天，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林吓强顺手抓起茶几上的苹果，手擦擦就啃：“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怎么会说？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不信他不吐出来。”

哐的一声，仲紫把装鱼丸的碗撂在茶几上：“林吓强，我警告你别碰他，还有我女儿，不然别怪我翻脸！”林吓强看着仲紫气愤的脸蛋，软下来了：“心疼啦，呵呵，中午三个人围着吃饭，很像一家子嘛。不过，大嫂你别忘了，我们和他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块去的。”

仲紫说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说正事吧，那东西有可能在仲彩华身上。林吓强说，仲彩华？这事跟她有什么拉扯？仲紫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管彬在的时候和她一起干过好几大单，他们表面没什么来往，暗地里经常合作，管彬不少钱就是通过她洗白的——你大哥没告诉你这些吧？林吓强抓头说，这我还真没听说。仲紫说，想弄到那东西吗？听我的，要是不愿意当我什么都没说。

林吓强说，好吧，谁叫你是我大嫂，我听你的，怎么弄仲彩华？仲紫说，这还用我教吗，白跟管彬这么多年了。林吓强说，她可是你姑妈。仲紫愤怒地说，她什么时候当我是外甥女了，我为什么要认她？我女儿贝贝的死活，这些年她连假惺惺的问一句都没有，老家四五百平方米的祖屋拆迁，居然也想一个人霸占。这样自私的女人，配当我长辈吗？林吓强说，我明白了，我走了。

仲紫叫住他，以后别上门找我，太危险了。林吓强说，那我们怎么联系？仲紫说，有事我去找你。林吓强说，你怎么找得到我？仲紫说，想找你自然能找到。对了，你在水头村靠近警务室的那间民房不能再住了，“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也要看情况，不能生搬硬套。林吓强说，你跟踪我？仲紫说，你放心，我要是有什么想法，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林吓强说也是，我们是自己人，大嫂不至于出卖我。仲紫说别废话，赶快走。林吓强临出门前问，大嫂，你每天下班接你的那些好车是哪里来的。仲紫说，一些是以前的朋友来捧场的，一些是我自己租来的。林吓强不明白了，干嘛要自己租车，这不花冤枉钱吗？仲紫说，是为了撑场子，跳到比现在这家更好的茶叶店去，那个老板一直在观察我。林吓强说，大嫂脑袋瓜就是好用怪不得大哥以前怕你。

仲紫打开门，提高声音说，辛苦你啦，帮我把饮水机洗得这么干净。仲紫看着林吓强壮实的背影，想在青海蹲了几年，人滑头了，但终究还是一个动手不动脑的傻大个。

石磊磊以为经过那次风波后，兰倩对自己深恶痛绝，而后自己便成为过去时，没想到的是这天午夜，兰倩又来短信：你和她真的在谈恋爱吗？

兰倩还不死心，藕断丝连只会害苦了她。石磊磊咬牙回复：是的，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儿子都已经叫我爸爸，我女儿叫她妈妈。兰倩说：明天上午10点，你和她在东街口天桥，我要看你们在一起的样子。石磊磊说：为什么要这样？兰倩说：给自己一个了断的理由。

石磊磊一夜未眠，好几次想打电话给葛蔓蔓，可开不了这个口，这太荒唐了，自己惹下的情债却要她出面擦干净，依她的脾气，被拒绝不说，肯定还要被臭骂一顿的。何必找骂？

吃过早饭，小云带着榕榕出门了，公司小妹也上班了，抱出一堆资料和单子要他审核签字。石磊磊说等下再说，他还在犹豫。已经9点半了，兰倩来短信说：我到了，你们呢？石磊磊说：在路上，就到。石磊磊无计可施，硬着头皮给葛蔓蔓电话：“快过来一下，我出车祸了。”

接电话的时间，葛蔓蔓正指挥工人安装酒吧牌匾“11点半酒吧”。这几天忙的已经无法细说，嘴唇都起了两个泡。依松过来提醒说，调试音响的师傅10点钟过来，半个小时后咖啡桌和椅子会送过来，还有地毯、壁画等等东西的供货商也马上过来。葛蔓蔓到现在才知道，一个小小酒吧居然要跟二十来个商家***，幸好依松聪明伶俐，分担走好大部分的活，如果靠自己一个人，酒吧还没开张就要累死在洗手间。

依松火鸡一样的头发理掉了，恢复原形的他挺帅的，典型的南方小伙，眉清目秀，其他招聘的五个服务员也到位了，在依松带领下，正忙着最后布置酒吧的点点滴滴。葛蔓蔓感叹上次幸好没拒绝狗头推荐依松来当领班。正想着这事，他来电了，手机里是沉重的喘息声，说出车祸了。葛蔓蔓吓了一大跳，忙问人怎么样，石磊磊说还好，有空到东街口天桥吗，帮我一下。

葛蔓蔓说好，马上就到，急匆匆地开车，一路闯红灯，心里想就是被吊销驾照也得赶过去。到了东街口好不容易停好车，跑着上天桥，四周看了一圈，没有车祸呀，抬头望，他不好好站在另一头吗，出个屁车祸，又在搞什么鬼？葛蔓蔓气呼呼地过去，劈头就问：“你神经病啊，车祸也能乱说的吗？”

石磊磊说：“不这样说，你能过来吗？”葛蔓蔓气得不想再和他说话，扭头就走。石磊磊伸手拉住她：“你说过有事可以找你帮忙的。”葛蔓蔓一愣，自己是说过，妈妈住院的时候说的，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老谋深算啊。

葛蔓蔓更想不到的是，石磊磊趁她一愣，猛地抱住亲她的嘴，抱得那么有力，葛蔓蔓根本无力挣扎，只有使劲摆动嘴唇，不让亲，但还是被他亲住了，力气贼大，但亲得规矩，没有把舌头探进去的意思。葛蔓蔓感到恼怒，亲就亲吧，偏把嘴边的水泡弄破了，一股液体流进嘴巴，有点咸，有点腥，无法形容的味道。

路过的行人好奇看着，好些女孩子捂嘴笑。石磊磊松开了，葛蔓蔓不假思索，抡起巴掌盖过去，一下，两次，正想来第三下时，手被石磊磊抓住，只听得他说：“够了，男人的脸是用来出人头地的，不是让你们女人打的。”

葛蔓蔓说：“你混蛋，混蛋，混蛋。”除了这个词，已经骂不出别的了，大庭广众之下被老冤家亲，她感到羞愧难当，低头迅速离开。

石磊磊叹气，发短信给兰倩：你都看到了吧，她还在生我的气。兰倩说：看到了，她打你，说明在乎你，她挺适合你的。石磊磊看着周围的高楼，不知道兰倩隐身何处，发短信问：你在哪里，能下来说话吗？兰倩说：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她很优秀，我也就放心了……

石磊磊呆立天桥，不知说什么好。这是一个出格的上午，他想起刚才葛蔓蔓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应该跟她解释清楚，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旁边走过的一个女生撒娇要男朋友背她下天桥，男生说这么多人呢，女生说偏要偏要，男生只好当骆驼，留下女生一路的欢笑。咳，多年前，自己也曾这样背过齐远兮，可如今呢，远兮远在美国，形同陌路，当初的欢喜已经恍如隔世。

容不得石磊磊多感叹，手机又响了，是林依姆的电话，说依弟，怎么还不来呀，今天约好到我好姐妹黄姐家玩的。石磊磊这才想起这桩事，只好说依姆，不好意思，今天公司出了点急事，后天，后天好不好？林依姆说，好吧，说定后天，不许再推了哦。

林依姆是石磊磊公司附近职工小区的住户，住在八楼，腿脚有点不方便，上个月的一天，小区停水，林依姆一瘸一拐过来说想买两箱矿泉水，问送不送，公司小妹说送不了。石磊磊刚好回来，看林依姆失望的样子，就说我来送，帮她扛上八楼，聊天知道她一儿一女都在国外，一个人过，就跟她说，以后有什么东西要扛上楼的，尽管打电话。从此，林依姆家买米买油什么的都由石磊磊包了。林依姆把这事跟她老姐妹黄姐说了，黄姐很感慨，说现在菩萨心肠的小弟太少了，一定要见见石磊磊。

石磊磊匆匆离开天桥，回公司料理积压很久的资料和单子。葛蔓蔓还坐在停车场的车里，这里也能看到忙碌的天桥，还有那个背着女朋友的男生。很久以前，梁暖冬也这样背过自己，可又怎样，淡漠的还是淡漠，背叛的还是背叛，人生无常，莫过于感情上的转瞬即逝了。

葛蔓蔓有点恍惚地摸着嘴唇，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断往上冒。他为什么骗自己来天桥，又为什么当众亲自己，他想干什么？这个总是超出常理的坏男人太让人看不透了。水泡还在痛，一丝一缕的痛，不可思议的感觉

依松的电话打断葛蔓蔓的迷思，他说商家送来的咖啡杯和糕点碟好像有点不对预定的尺寸，但商家坚称没错。葛蔓蔓说，我就回去跟他们说。忙到晚上快10点，葛蔓蔓才拖着感觉不到是自己的两条腿回到家，使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甩上沙发，澡也不想洗了，就这样睡死过去算了。可烦人的手机不安生，来了一条短信内容很长是石磊磊的，解释他为了追查那个案子，惹上兰倩，为让她死心少受伤害，迫不得已才让葛蔓蔓到天桥，对上午那一幕，深表示道歉云云。不道歉倒好，就当是狗头内分泌失调神经发作罢了，可越解释越让葛蔓蔓暴跳如雷，一下子蹦起来，为了她少受伤就来调戏我，难道我不是女人？这畜生，欺人太甚了！葛蔓蔓气得短信都不想写，直接挂电话怒骂过去：“王八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样骗来骗去？”

石磊磊说：“轻点，小云榕榕刚睡下。”葛蔓蔓说：“我不管，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等下过去砸烂你公司！”

石磊磊说：“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葛蔓蔓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种事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石磊磊说：“你不是打了两耳光了吗，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妈，还没哪个女人敢打我呢，这事就一笔勾销了。”葛蔓蔓大声说：“不行，我跟你没完！”

石磊磊也恼了：“你想怎么样？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就怕她一时受不了这刺激，你结过婚生过孩子，怎么说抗击打能力都会强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亲两下嘛，又不是割你两块肉。”

这是人说的话吗，葛蔓蔓哽咽着说：“石磊磊，我也是正经女人，不是坐台小姐可以随意玩弄，你这样要遭天谴的！”石磊磊沉默了一阵，也大声吼：“我玩弄谁了，也不想想，福州这么多女人，为什么谁也不叫…….好吧，就算我爱你喜欢你才亲你，可以了吧？”啪地居然敢先挂机，葛蔓蔓恼羞成怒，将手机砸向墙壁，一不做二不休，电话线也拔了，躺上沙发睡觉，可翻来覆去哪里睡得着了？无奈起来洗澡，上网，登陆QQ群，MSN，有气无力地跟熟人聊着什么，突然发呆，傻笑，等反应过来，葛蔓蔓不禁问自己你笑什么笑？

给葛蔓蔓打完电话，石磊磊又收到兰倩的短信：我很快会结婚的，爸爸介绍的，一个公务员大我一岁，也是博士，已经副处长了，以后当官太太没准也不错…….我会忘记你的，你也忘了我吧…….答应我，不要跟她吵架了，女生哄哄就好了，以后不见面了，烟要少抽，头发长了要记得理……

石磊磊突然有大哭一场的冲动，但死死忍着，来到街上晃荡，漫无目的地走着，感觉胸口被什么不停地撞击着。前面广场上围着好多人，还有妇人的怒吼，老人的哭泣。石磊磊随意看了一下，一个包租婆一样凶悍的中年女人用凉鞋底抽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依姆，旁边蹲着一个抱头哭的瘦男人。包租婆用福州话骂着，老货，都八十了还不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吃？石磊磊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这人唉声叹气说这女人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恶媳妇，刚才打麻将回来，发现婆婆多吃了一碗饭，就往死里打。石磊磊说，就没人管管？这人说，谁敢管她家的事？我们偷偷打了110，警察估计就来了。

石磊磊怒不可遏，冲出人群朝包租婆硕大无比的屁股上就是狠狠一脚，包租婆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人群爆发出一阵嘲笑声。石磊磊揪起瘦男人质问，她是你老婆，老人是你妈？可怜的男人懵懂地点头说是，石磊磊大骂，你连你妈都保护不好，***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福州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一拳干过去，瘦男人趴在地上不会动了。干嘛管我家的事，王八蛋我跟你拼了。包租婆手里变戏法似的多了一块板砖，要砸石磊磊的头。石磊磊一侧身，夺过板砖，朝她小肚上又是一脚，包租婆这次摔成四角朝天的癞蛤蟆。人群又是一阵喝彩。

老依姆跪在地上磕头，求求你，别打了。石磊磊扶起她，说依姆不用怕，我替你做主。他提高声音吓唬包租婆，听好了，我是这一带的斧头帮帮主，以后再敢虐待你婆婆，我砍光你手脚。包租婆爬起来傻傻站在那里不动，石磊磊不解气，要她自己打耳光，包租婆轻轻地掌嘴。石磊磊吼道，没吃饭啊，死命打！包租婆犹豫着。石磊磊掂着手里的板砖，一步一步走过去，问她打还是不打。包租婆吓着了，说我打我打。

石磊磊知道，这与其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如说是以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他继续吼着，死八婆，再不用力有你好看！石磊磊忽地举起板砖砸过去，包租婆出于本能抱住脑袋，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但最后倒下的不是她，而是挤在她身后看热闹的一个男人。

这个一身工地民工打扮的男人石磊磊早注意上了，这么折腾包租婆，也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暗中观察。石磊磊已经看清了他的眼神，没错，就是那次老杨到水头村抓捕时从自己身边擦着而过的水果贩子，也是上次在法院门口跟在仲紫后面拉着板车的收破烂者。

这男人被突袭，头上开了一个口子血淌不止，但他身手也不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躲开了石磊磊紧接而来的饿虎扑食。他一步步后退，石磊磊握着板砖步步紧逼。

人群兴奋了，纷纷转过来看两个男人无声的较量。这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石磊磊，忽然拉过旁边一个小女孩，手里多了一把水果刀横在她脖子上。人群惊呼，小女孩更是大哭，尿从裙子里流下。石磊磊扔掉板砖，这男人后退了一阵，猛地把小女孩推给石磊磊，转身就跑，跳过旁边的围墙不见了。

110警车闪着警笛由远及近而来，石磊磊也赶快走，跑了一段上了一辆的士，不敢大意，给小彭电话：“林吓强回来了，我刚跟他交过手。”

小彭很紧张：“他摸到你家杀你？”石磊磊说：“不是，在街边，他挨了我一砖头，流了很多血。”

小彭说：“好，我马上向吴大队汇报，布控各医院诊所。”说完叮嘱石磊磊小心，这家伙不会罢休的。石磊磊说，他潜伏这么久不动手，说明为他大哥报仇不过是个幌子，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小彭说，分析得有道理，不过小心无大错。石磊磊说知道了，仲紫那边也要盯一盯，林吓强回来，肯定会和她联系的。

葛蔓蔓的酒吧终于开张了。爸爸出去算了一卦，坚持要在星期三上午9点33分开门营业，福州话的“三”跟普通话的“生”音相近，爸爸说取“生生不息”之意讨个好彩头。葛蔓蔓看爸爸兴致这么高，也就按这个时间广发“英雄帖”。

林风早早带一拨报纸和电视台的记者朋友过来，拍照，拍摄，酒吧一下子热闹起来。记者们除了赞叹装修有风格外，问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取“11点半”的名字。葛蔓蔓把石磊磊那一套说辞搬过来，说这意在倡导一种新的酒吧理念，在人们印象中，泡吧就意味着迟迟不归，是“反家庭”的代名词，“11点半”则每晚11点半就打烊，保证酒吧客人能在12点前回家，家庭娱乐两不误，甚至相得益彰。记者朋友纷纷说这个理念有创意，很有新闻点。林风悄悄对葛蔓蔓说，这些都是铁哥们，宣传没问题。葛蔓蔓说，太谢谢了。林风说，跟我还客气啊。

QQ群里常在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们也陆续来了，这些人插科打诨最在行，酒吧内外不时爆发出欢笑。依松过来说，依姐，院子里有一群女的找你。葛蔓蔓出去一看，是原来公司的同事们都抱拳说葛老板，恭喜恭喜。葛蔓蔓只跟一个同事说过酒吧开张的事，没想她们结对前来祝贺，可高兴了，搂着她们，说快请进。同事努努嘴，等等哦，大人物还在后面。葛蔓蔓往后看看，王胖子从小车后备箱抱出一个高压锅大小的青花盆，走到葛蔓蔓面前说，小葛，锦鲤聚财送给你的。葛蔓蔓没想到他会来，热情地说谢谢王总。王总看了看里面，怯生生地问，他在吗？葛蔓蔓忍住笑，说他不在，王总快请进。

爸爸妈妈的好些老朋友也来了，葛蔓蔓赶紧将他们迎进，带他们参观，老头老太们一个个点头称道，说简洁不简单，文气又不酸，笔则笔矣，削则削矣，疏朗有致，整个酒吧就是一幅山水画。一个伯伯高兴了，当场倾洒笔墨写对联：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横批：新瓶旧酒。众人问“新瓶旧酒”何意，伯伯说酒吧是舶来品，对我们来说算得上是新生事物，但蔓蔓这个酒吧基调典雅写意，还是以传统文化为内涵的，这不就是漂亮的新瓶子装陈年好酒吗？

所有人都鼓掌，为伯伯遒劲的书法和精彩的解读。爸爸乐颠颠地要依松把对联贴起来。妈妈凑到葛蔓蔓耳边说，对联看好了，这伯伯的字可值钱了，好多当官的求宝墨他理都不理。

张老师也来了，葛蔓蔓记得没有通知她的，她消息可真灵通。她提着一篮子的馍，摆塔一样地堆放，每个都涂着红印，葛蔓蔓说，张阿姨，您能来我很高兴了，怎能让您破费呢？张老师说，一点小意思拿不出手，按我们老家风俗，做好事送一篮带红印的馍，意思是年年有余，喜上加喜。原来有这么一说，礼轻情意重，葛蔓蔓把馍交给依松，然后请张老师到爸妈那，他们聊着家常。张老师问磊磊哪里去了，没有来吗？刚才爸爸也这样问过，葛蔓蔓只好重复一遍，说他最近公司业务忙，今天可能不来了，改天再过来。她还在生他的气，没有专门通知，只在群发短信时加了他的手机号，也不知他收到没有。张老师埋怨说，这娃真是的不懂礼数。爸爸说，年轻人忙好，没事的，以后来也一样。

9点33分就要到了。爸爸请伯伯剪彩，掀开蒙在酒吧牌匾上面的红布，依松和其他员工恰到好处地放了几个彩炮，彩纸飞扬，五彩斑斓，甚是好看——酒吧正式开张啦！

众人热烈鼓掌，爸爸豪情万丈地请大家尽情享受自助酒会。葛蔓蔓转了一圈敬酒，就忙着到外面签收东西了，最先是小云送的一个大大的花篮，贺卡上写着：姐，恭喜恭喜，今天上班没法来哦，周末带榕榕过来玩，再次恭喜，多多发财。落款除了小云的名字，还有石磊磊。葛蔓蔓想，这肯定是小云加上去的，那王八蛋谁知道又到哪里瞎逛了？酒吧装修其实都是他弄的，庆祝开张时人又闪走，咳，他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接着来的快递是爱德华的，一盏银质的蜡烛台，古色古香，葛蔓蔓很想买一个放在院子里，晚上点起红蜡烛，该多有情调，可在福州买不到这成色的，那天在MSN碰到爱德华，跟他说到酒吧开张，爱德华问酒吧地址，葛蔓蔓以为他随意问问，也就随口说了，谁知他真寄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爱德华还在贺卡上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汉字：恭喜发财，看得葛蔓蔓心生暖意。前后脚跟着来的是一包包咖啡豆，还有几箱南美红酒，这是英语QQ群里那些未曾谋面的朋友寄来的礼物，好哥们啊，听说葛蔓蔓开酒吧，一个个自告奋勇说以后趁出国回国机会帮着捎带咖啡豆和红酒，给福州人民奉献最正宗的咖啡和最具异国风情的红酒。看着这些不远万里而来的礼物，葛蔓蔓眼角湿润。

爸爸过来把葛蔓蔓拉到一边，指着林风说，这谁呀，一上午盯着你看。葛蔓蔓说，哦，我初中同学。爸爸又问，多大啦，结婚没有。葛蔓蔓说，小我三岁，还是单身贵族呢。爸爸皱眉，这样啊，那不合适不合适。葛蔓蔓这才反应过来，说爸爸你想到哪去啦，我们只是好朋友。

依松拿葛蔓蔓的手机过来，说有个电话一直响。酒吧里人声鼎沸，葛蔓蔓到外面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但想不起来是谁：“你好，葛蔓蔓老师吗？”葛蔓蔓说：“我是，你哪位？”对方说：“我李华，就是半醒居的那个李木匠。”哦，葛蔓蔓想起来了，那个看上去比爸爸还老的李大老板，说：“李总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李华说：“听刘姐说，今天你酒吧开业，我现在在白马河边不知道怎么走。”葛蔓蔓告诉他具体怎么路线，人站在院子外面等。不一会，一辆奔驰开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小货的。

李华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下车，连连说恭喜恭喜，现在来迟到了吧。葛蔓蔓说不迟不迟，李总请进。李华解释说，上午八点刚从香港飞到厦门机场一路赶过来。葛蔓蔓说，多不好意思，我这么一个小酒吧让李总笑话了。李华说，快别这么说，葛老师起点高，这酒吧会做得很好的。他一挥手，几个工人抬着两张黄花梨椅子进来，葛蔓蔓说李总，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消受不起。李华说，我工厂生产的请笑纳。葛蔓蔓还推辞，李华说，要是葛老师看得起我，就请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话都说到这份了，葛蔓蔓只好说，那先寄我这边吧。工人把黄花梨椅子摆好在藤椅旁边的空地，这么一放，院子又有一番味道了。

李华送到葛蔓蔓手里的那束玫瑰格外引人注目，林风看着看着停下了喝酒。爸爸妈妈看窘在那里的女儿，相视互问，怎么又来一个，还这么老的？

石磊磊最终决定去仲彩华的台球会所一探虚实。这些日子一有空他就躲在暗处瞄着会所，进进出出的都是衣冠楚楚的人，但石磊磊还是从中认出了一些以前打过交道的老相识，这坚定了他的想法：台球会所是仲彩华的新据点。加上前两天听到的一个确切消息，仲彩华在五星级酒店的包房和会所里的办公室被窃，小偷很专业几乎不留痕迹，更奇怪的是，小偷没有拿走钱仲彩华也没有报警。

这会不会是林吓强干的，他到仲彩华那找什么东西？石磊磊觉得到了敲打仲彩华的时候，穿着打扮一番像个刚发财的老板，大摇大摆踱步进了会所。迎宾小姐很殷勤，问需要什么服务，石磊磊说手痒了练两把。迎宾小姐说，好的，请跟我来，给石磊磊安排了一个贵宾室，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卡哇伊的台球公主。石磊磊说，不要包间到大厅玩去。

仲彩华很舍得下本钱，会所装修奢华阔气，服务员把客人当成皇帝服侍，怪不得这么多老板来这寻乐子。石磊磊问迎宾小姐，你们老板在不在？迎宾小姐笑着说，我们老板一般不在这。看她说话的表情，明摆着是：就凭你也想见到老板？石磊磊不和她一般见识，开始玩球，卡哇伊球技很一般，没两下就把她打得惨败。石磊磊失望地说，可惜啊，这么好的会所。卡哇伊满脸通红告退，又相继来了两个台球公主，球技不错，但都成了手下败将。

石磊磊装作很懊丧的样子，提高说话的分贝，你们就这水平啊，还叫常胜会所？不如叫常败会所好了！

一个远远站一边监控领班模样的人对着耳麦说了什么，很快一个高个女孩过来了，说先生你好，我是一号公主，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石磊磊说，来这边不就想切磋一下球技嘛。一号公主说，好，我陪先生打。石磊磊说，等等，怎么个打法？一号公主说，你想怎么打？石磊磊说，玩球输赢钱忒俗，不如来点新鲜的。一号公主说，怎么个新鲜法，我奉陪。石磊磊瞟了瞟她一身超短裙说，三盘两胜，我要是赢了，你把衣服脱了，敢不敢？玩不起趁早走人。一号公主高傲地说，你要是输了呢？石磊磊说，我要输了从这爬着出去。一号公主说，这可是你说的，开球吧。不少客人从VIP贵宾室出来观战。

第一盘，一号公主很快就赢下来了，她不屑地看着石磊磊，问需要什么饮料，这里免费供应。一旁候着的服务员和那个领班也松了口气。石磊磊说，不急等下喝。第二盘风云突变，石磊磊有如神助，打得一号公主没有反击之力，输了。第三盘，一号公主基本只有站着看的份，看石磊磊一杆清。

石磊磊对她说：“三盘两输，脱吧。”一号公主脸色苍白想走人。石磊磊一下把球杆摔在球桌上：“愿赌服输，怎么着想赖账？”

领班对着耳麦呼叫几句，七八个保安跑步上来，把石磊磊团团围住。石磊磊来劲了，大喊大叫：“想打客人是不是？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他妈的输不起，趁早给老子关门，别出来丢脸！”围观的客人们纷纷帮腔，说技不如人还叫保安威胁客人太过分了，一时会所嘈杂不堪。

保安想架走石磊磊，石磊磊故作挣扎状呼天喊地，激起客人的义愤，和保安推搡起来，局面眼看要失控。

“给我住手！”随着一声厉喝，仲彩华被一群人拥着出现了脸色难看。石磊磊大叫：“种菜花，***的就是这样做生意的吗？”

仲彩华说：“石老板，对不起是我没管好手下，给你赔礼了。”对着石磊磊鞠躬，然后呵斥领班跪下道歉。领班跪地咚咚磕头，大厅安静下来了。

仲彩华又一声“退下”，保安刷的消失了，她朝客人们抱拳请多包涵，说今天算我请客，各位好好玩。安抚客人后，仲彩华请石磊磊到办公室说话，扔给他一支烟：“石记者，你三番五次砸我场子挡我财路，究竟想干什么，要换别人，我早挑他脚筋了！”

石磊磊一屁股坐在她阔大的办公桌上：“得了，到了办公室就别说这种场面话了，我们心里都明白。”仲彩华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究竟想干什么？”

石磊磊说：“你懂的，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立马走人。”仲彩华叹口气说：“兄弟，我仲彩华佩服的男人不超过10个，你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就不明白了，这年头名声名誉真那么重要吗？姐姐劝你一句，都是假的，赚钱才是真理！”

石磊磊笑着吐烟圈：“我这人就二百五，十三点，不弄清那个案子，死不瞑目，仲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仲彩华说：“我出来混了几十年，起起伏伏，现在还能坐在这里，靠的就是三个字：讲信用，我答应过人家的事，就是刀顶喉管不说就是不说。“

石磊磊说：“这么说，你知道也不告诉我了？”仲彩华说：“是不能说。”石磊磊说：“话说到这份上，那以后就撕破脸硬碰硬了。”仲彩华说：“那也没办法。”

石磊磊死死摁灭烟蒂，一声不吭要走。仲彩华叫住他：“兄弟，你怎就一根筋，老盯着我不放？这事仲紫十有八九也知道。”石磊磊说：“哦，你怎么知道她知道？”

仲彩华没有直接回答，岔开话题：“林吓强回来了，你应该知道吧，他可是管彬的头号马仔，没准就是他和仲紫联手做局害你的。”

石磊磊笑了也不走了，坐着沙发脚翘在茶几上：“仲姐，你不去当作家真是太屈才了。”仲彩华说：“别笑，我问你，仲紫一直都喜欢你，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你呢，爱理不理，看不起她。我告诉你，自尊心受伤的女人为了报复，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石磊磊说：“林吓强撬了你的办公室，你肯定觉得是仲紫在背后指使，于是你当撩火棍，怂恿我跟仲紫、林吓强斗，对吧？”

仲彩华仰头哈哈大笑：“笑话，我仲彩华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会怕一个越狱犯和劳改犯？”石磊磊说：“我要是林吓强，也会这样想：反正都是死罪了，与其被活活抓住受罪，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这样的亡命之徒，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了，可仲姐不一样啊，大富大贵正在享受生活，犯得着跟他这种人同归于尽吗？”

仲彩华仿佛被说中心病，愣了一会，语调变得柔和：“兄弟，你是明白事理的人，我们可以好好交流。那个越狱犯摸进来，没要我的钱，乱翻一气，还留下一封信，限期要我交出那东西。他也不想想，我仲彩华生意做这么大，看得上他们那点钱吗？哼，肯定是仲紫这狐狸精背后搞的鬼，什么都跟我作对，嫁出去的人了，祖屋拆迁也要争，还说要一人一半，没见过钱啊，小市民！”

石磊磊问：“找什么东西？”仲彩华说：“就管彬贩毒留下的五百万和贩毒联络图啦，听说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最近道上都在议论这事，别人感兴趣，我听都不想多听一句，贩毒可是死罪，这种断子绝孙的钱也敢拿？”

石磊磊明白了，吓唬仲彩华：“原来林吓强是冲着这回来的，哎呀，他没到手会跟仲姐你没完没了的。这小子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

仲彩华嘴里的烟还剩下半截，又点头一支，不停地吸：“兄弟，你那手技术从哪里学来的，都可以打职业赛了。”石磊磊知道仲彩华还有要紧话要说，也就随她兜圈子：“在广东打隧道的时候，碰到一个师傅，说在广州一个很有名的台球俱乐部待过，还指点过丁俊晖，我帮过他的忙他把技术传给我。”

仲彩华继续说：“你要是看得上，可以在我这里兼职嘛，当技术总监，底薪一万，怎么样？”石磊磊笑而不答。

仲彩华说：“我知道，石记者看不上这点小钱，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合作，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林吓强，你让他大哥上断头台，这个仇他不会忘的，你说呢？”石磊磊说：“我小老板一个，无所谓什么仇不仇的，仲总不一样，油水可多了，他要榨也会首先榨你吧。”

仲彩华说：“我们以后可以互通有无共同对付他们，必要的时候可以联系公安，这方面你门路广办法多。”这才是老货真正想说的话，也是今天她能容忍自己闹场的原因，石磊磊心里明镜似的，说：“可以呀，我们作个交换怎么样，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帮你弄掉林吓强。”

仲彩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看表热情地说，啊呀，到晚饭时间了，我们会所的菜还是很不错的，粤菜大师掌勺，赏个脸吧？石磊磊知道她在拉拢自己，顺水推舟说能跟仲姐共进晚餐我艳福不浅啊。仲彩华拍石磊磊的手，讨厌开大姐的玩笑。

饭吃一半，石磊磊到一边接林静电话，她声音嗲得炒菜不用油了：“石头，我好闷哦，在老地方等你哦…….”石磊磊说：“好吧，我等下过去……”

下班了，冬天的晚上来得早，五点多天就黑透了，老板要送仲紫回住处，仲紫没让，坚持自己走回去。她已如愿跳到那家名气更大实力更强的茶叶店去了，老板很客气，底薪一万五，奖金另算，每月还给两千的住房补贴。

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仲紫感到惬意，唯一有点不放心的是林吓强突然失去联系，这些天他躲哪去了，怎么找也不见人，难道被逮了？仲紫穿过回住处必经的一条小巷子，昨天路灯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全没了，黑漆漆的。

仲紫突然感觉到前面不远处有响动，刚问了一句是谁，那人身手极快地窜了过来，一把尖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是个男的，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仲紫不慌不忙地说：“哪路朋友，有话好说。”

“仲紫，你出卖我！”原来是林吓强，很愤怒的声音。仲紫说：“吓强，你怎么会这样想？”

林吓强狠狠地说：“我不这样想能怎么想？我中石磊磊的招了，脑袋被他打破了，不敢上医院，躲到一个野庙用香灰敷伤口。这几天我一直想只有你知道我，不是你出卖我还有谁？”

仲紫要林吓强把受伤的事好好说说，听完后，她说：“我早跟你说要小心，你倒好，跑到大街上乱逛，被石磊磊发现能脱身算你运气了，还说我出卖你，这些年本事没长，只会疑神疑鬼！”

林吓强怒气未消：“这颠三倒四的年头，我他妈的谁都不能信只能信自己。”仲紫说：“你回头看看，我真要你死的话，你还能跟我啰嗦一堆话吗？”

林吓强猛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三个壮汉，成扇形对着自己，其中两个还摸着鼓鼓囊囊的腰间，他问：“他们是谁？”

“我朋友，他们不放心跟在后面保护我。”仲紫说：“刀子可以放下来了吧，跟仲彩华还没开打，我们倒闹内乱，没脑子！”

林吓强这才放开手，嘟哝着：“大嫂对不起啊，我也是没办法不得不防。”仲紫摸摸脖子都有血印了：“废话少说，石磊磊发现你了肯定会跟公安说的，你要小心加小心。”从包里掏给他一叠钱，要他这几天找个安静的地方潜伏下来。

林吓强拒绝了，说要钱的话，仲彩华那里多得是，想什么时候去拿就什么时候去拿。仲紫问那东西探得怎么样，林吓强说没找到。仲紫说，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交出来的，上点手段。林吓强说，知道了。

仲紫走了，三个壮汉越过林吓强跟着而去，林吓强拍了一下领头的腰间，手里多了一把枪，他熟练地上膛退膛，骂道，鸟什么鸟，不就一把钢珠枪！壮汉要揍他，前面的仲紫说，阿龙让他走吧，我们吃水煮活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