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 第1章 老疯子的年轻媳妇 免费试读

事情要从我一次回家探亲说起。

我偶然听说村里的老疯子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漂亮到不像样子的年轻媳妇，当时就生出了好奇。

在我们村，从人贩子手里买媳妇的事情并不少见，即便现在也有人偷偷搞这个。可脑子有点毛病的老疯子，少说也有五十岁了，还穷得叮当响，他是从哪里搞来的年轻媳妇。

因为回家的时间不长，我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但我离开的那天，正巧路过老疯子的家门口，然后，我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夹杂着一股腥臭味，有点像猪圈的味道。

这女人和我打了一个照面，快速向着村外跑。

然后是老疯子跑了出来，看到我就对我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龟儿子的，没见你爹追你妈啊?”

老疯子的话很粗俗，可老疯子一消失，我就皱着眉头，愣在原地。

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虽然只和我打了一个照面，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这个感觉非常强烈。

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结果，又逢老二叔的拖拉机来了，我扒上他的车，直奔镇里的客运站。

我们村在河南的最北边，冬天刺骨的冷，夏天蒸人的热，当时正值八月份，那气温真是让人受不了，你就是站在原地，汗都会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我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几乎都要热晕了。

可我脑子里还在思索着，究竟在哪里见过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我一定见过她，一定，因为那感觉太熟悉了。

周围的人都焦躁不安，有的连喝了几瓶矿泉水，我就那样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去县城的车来了!”

突然，我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我也焦躁不安起来。

我的工作地在金陵，要先去县城坐车，一旦到了县城，我怕我想起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也没用了。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继续思索着、回忆着，可我脑子一片混乱，已经无法理出清晰的记忆。

该死的，去县城的车，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

“小宝，到了你姑那里一定要听话，还有，多向你那个县一中的表姐多学习学习!”

又一个声音从我的旁边响起，我的眼珠子忽地一瞪。

我没有抓住别的字眼，只抓住了“县一中”三个字。

我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所有隐藏的记忆都出现了，我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了。

那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梳着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戴着一副优雅的眼镜，裙装漂亮，清秀可人。

我怎么可能忘记她呢?

“去县城的还有没有了，没有就发车了!”

司机催促的声音响起，我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向着车站外面跑。

还去什么县城，去什么金陵，若是她出了事，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确定，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到底是不是我的高中同学。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这个高中同学家庭很富裕，住县城，长相也很美，以至于她当时穿的衣服都让我觉得高不可攀。

这样的她，怎么会沦落到老疯子家?

镇里的客运站，距离我们家有十几里路，就算是平时我都跑不过来，再加上我当时着急，等我回到村子里，我两腿抽搐，脸色发白，眼前眩晕，差一点就倒在地上，我后来才知道，这是脱水的迹象。

可我没工夫理会自己的身体，我发现村里来了好多人，还有几辆警车，全都聚集在老疯子家门口。

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便挪着走不动的身体来到一个熟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方转头，吓得连退两步。

“狗娃子，你这是从哪里跑过来呢，怎么累成这个熊样儿?”

“耿二哥，你先别问这些，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喘着粗气，说话也不利索，浑身的衣服更是跟淋了雨一样。如果不是我强撑着，我恐怕已经一脑袋栽地，猝死都有可能。

“老疯子被人举报了，说他虐待妇女，然后警察就来了。可老疯子现在都没找到，他们正商量着怎么办呢!”

耿二哥指着几个警察开口，完全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我心中的大石头一刹那落地，终于有了一个缓冲的机会。

我连缓了几分钟，打算找几个警察再问一遍，村里的一个妇女突然跑过来说在田地里见到了老疯子。

一听说老疯子的行踪，几个警察都忙碌起来，我也跟了过去。

警察找到老疯子的时候，老疯子正坐在一棵杨树下念念叨叨，手里攥着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等到警察询问年轻媳妇去哪儿了，他登地扔掉药瓶，一阵疯跑。

如果不是警察早有准备，老疯子恐怕又要跑掉了。

警察一直审问老疯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老疯子扔掉的药瓶。

我把药瓶捡了起来，上面写着“奋乃静片”四个字，还附带功能说明，是针对精神病患者的镇静药。

我的眉头紧锁着，不知道这药物是给老疯子自己使用的，还是给那蓬头垢面的女人使用的。

老疯子被警察问的屎尿俱出，吼叫不断，最后对着一个方向乱指。

警察沿着那个方向搜索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年轻媳妇的下落。

最后，警察带走了老疯子，我听他们走时聊天的意思，准备明天继续找，找不到就贴寻人启事。

可我等不及，我想尽快确认她是不是我的同学。

想到她蓬头垢面，疯言疯语，我就忍不住一种别扭。

上学那会儿，她可没少成为焦点，我甚至还偷偷暗恋过她一段时间，我不敢相信她成了这样。

我回到家预料中地被我妈骂了一顿，她觉得我不应该因为这种事回来，我挣钱娶媳妇才是她最关心的。

那天夜里，我怎么都睡不着，我听着外面的青蛙叫声就像是听见苍蝇在我耳边嗡嗡直响，烦躁不已。

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出了自己家，迷迷糊糊来到了老疯子被抓的地方。

我对着老疯子乱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除了一片玉米地和果园，就剩下一条河了。

玉米地和果园被警察翻了个遍，我那同学会不会掉进河里了?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来到河边，发现河水往东南方向流淌，要是我同学掉进河里，很可能没影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就趁着月色沿着河流往下游走。

“咕咕咕……”

中途，我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冒冒失失走出来。

农村别的不多，就是坟地多，这半夜三更的，我一个人走出来，一想到鬼怪之类的还真有点怕。

突然，我看到远处有几点亮光，当时一个激灵。

我以为是鬼火，仔细一看，发现是附近村子的灯光，我这才松口气，暗骂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个时候，我很想按照原路返回，可一想我走了老远的路，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了?

再者说，天也快亮了，回去也没有意义。

可能是我的执着起了作用，我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往田里奔跑。

当晚的月亮很圆，离得老远我都能认出那就是蓬头垢面的年轻媳妇。

我一阵兴奋，紧追了过去。

可我没追多远，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再也走不动。

在我的前方，是一堆或大或小的坟头，我还清晰地看到有火光点在两个坟头上面跳动，一闪，一飘，妖冶无比。

我真是吓坏了。

尽管我知道，鬼火就是磷火，是棺材钉子经过长久腐蚀，渗到泥土里，形成了很容易点燃的磷元素。

可一想到磷火下面就是死人的安眠之所，我就无法遏制害怕。

我想到了小时候村里流传的各种鬼怪故事，还想到了家里人经常用来吓唬我的小鬼、恶灵等等。

我特么最怕这种事了，子虚乌有，偏偏又搞得人心惶惶。

难道，我就这么放弃吗?

蓬头垢面的女人就在前方，一旦放弃，说不定就再没机会了。

可我在心里挣扎着，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哪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终于，我鼓起了勇气，双手合十在胸前，嘴里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般若波罗蜜”、“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等等我能够想到的驱邪咒语，然后一步一紧张，满额头大汗地走出了坟堆。

等我走出来，几乎都要瘫了，而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早不知所踪。

我在原地发着呆，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亮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露出傻笑。

原来，一切的恐惧都是来源于内心，这些坟堆那个疯女人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计较了这么久。

幸好没人看到，不然我这脸可丢大了。

心中的紧张和害怕得到稳定，我继续往前走，希望能够再碰上蓬头垢面的女人。

一直走到天亮，我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无巧不巧，我止步的地方是一个西瓜地，追踪了一晚上，我又渴又饿，果断偷了瓜地里一个瓜。

一个足球大小的西瓜，被我风云残卷完，我舒服地躺在一个田埂下，看着东边慢慢升起的太阳。

这种感觉让我很惬意，一切美好，我甚至想到了一些童年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