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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 第一章 免费试读
第一章
父母重男轻女，给我取名“小猫”，
他们希望我像路边死去的流浪猫一样，
是爷爷奶奶用自己的棺材本将我从阎王手中抢了下来。
后来，我将名字还给了父母，
让他们成为了路边去世的“流浪猫”。
1
我的父母猪狗不如，
只因我是个女孩子，所以一口奶水都没有喂过我，
让我撑过婴儿时期的只有他们剩下的米糊糊。
楼下的阿婆像妇联举报，说江建国家有个女儿，
所以我获得了去上学的机会。
幸好小学是义务教育，不用江建国出钱，
加上我呆在家里像个孤魂野鬼，总是冷不丁地吓他一跳，所以他干脆将我踢了出去。
我原本以为所有的小孩子在小的时候都会被当成畜生对待。
但是当我看到穿地电视里的公主一样的同学时，我明白了，只有我才会穿着我爸妈不要的衣服，光着脚到处跑来跑去。
也只有我会被用铁链拴起来，吃别人的剩菜剩饭。
也只有我会被随意打骂，连个名字都没有。
于是我第一次生出不甘，我光着脚，穿着江玉萍不要的背心跑回家质问他们。
“你们是不是我的爸妈？为什么我和别的小孩都不一样？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家长接送？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喝牛奶，吃鸡蛋？”
回答我的是连续不断的皮带。
纵使挨过很多次打，但只有这一次，让我刻骨铭心。
因为江建国和江玉萍差点把我打死。
我被吊在主卧的门框上，他们用皮带抽我、用开水烫我、用刀子划我。
我十分庆幸每天中午他们上班去的时候，不会留饭给我，而我会扒着窗户，问隔壁的姐姐要饭。
所以当我第二天没有去要饭的时候，姐姐找了过来，看到了只剩下一口气的我。
我被姐姐送到了医院，我被打得几乎没了任何感觉，只有她滴在我脸上的眼泪，滚烫的，让我觉得我一定要撑下去。
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报了警，可是那两个人渣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是我的种，我就算把她打死也跟你们没关系！”
“还不是那贱丫头去学校被教坏了，回来竟然对我们大呼小叫的，不打她打谁？”
“一个赔钱货，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给她一口吃的已经算是我们善良了。”
“老子养了她，没把她丢掉都算老子心善！贱骨头就是贱骨头，跟路边的流浪猫一样，养不熟！”
那时候对儿童的保护还没有那么完善，警察对他们只能说服教育，他们明面上答应地好好的，回去打地更加厉害。
爷爷奶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千里迢迢从农村老家来了城里，一见面就给了江建国一巴掌。
“你们好歹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你们再这样不把孩子当人，我就闹到你们单位去，我看你还要不要脸？”
那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保护。
奶奶将我抱在怀里，心疼地不停地流眼泪。
“可怜的孩子，瘦地像小鸡儿一样，以后可怎么长高？”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味道，那是阳光的味道，我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那时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长高这个问题，我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未知数。
爷爷奶奶的维护让我的处境好了不少，至少我有自己的衣服穿了。
江家那两个人不再打我，只是无视我。
虽然我不用再挨打，但是我迎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没钱吃饭，他们剩下的食物宁可倒了都不给我吃，我每天都很饿。
我学会了偷东西、抢钱、翻垃圾桶，勉强活了下来。
但是这些偷鸡摸狗的行为早晚都会被发现，我是被抓了个正着。
江建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把我踹飞了，没有人觉得有任何问题，大家都觉得，我是坏种。
而坏种，该死！
就这样，我被顺理成章地赶出了家门，因为江玉萍逢人就将***的好事说一遍，到最后人尽皆知，大家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团垃圾。
没人再会帮我。
我缩在小区的拐角处，大雪几乎完全覆盖了我的身体，我穿着一件破了洞的衬衫，身上已经没了知觉。
我知道，我要死了。
像我这种垃圾，死了都没人知道，估计要等我臭了，流浪狗把我啃干净了，才会有人发现我。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浑身的感觉都在消失。
2
“大夫啊，我孙女什么时候才能醒？你不是说没事了吗？她还在发育，以后不会不长了吧？”
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了吗？
我拼命睁开眼睛，眼前几乎一片白，一转头，我看见了爷爷。
他穿着黑色的棉袄，佝偻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医生身后，询问我的状况。
“你孙女长期营养不良，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你赶紧回家拿钱，再不交钱，你孙女晚上就得出院了。”
“好，好，我家老婆子已经去拿钱了，肯定能交上钱。”
医生走后，爷爷一转头，正好看见我。
“小猫你醒了啊，人家医生就是神，刚说你没事你就醒了，醒了就好，你奶奶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你奶奶给了炖了汤。”
话音刚落，奶奶就背着一个布袋进来了。
鸡汤被倒在热水壶里，隔着氤氲的热气，我终究没忍住眼泪。
出了院我才知道，我被学校开除当天，爷爷奶奶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
原本他们过来只是想质问姓江的两人，却没想到在小区门口遇到濒死的我，他们也顾不上质问什么，赶紧送我来了医院。
在城里医院治病的钱是他们的棺材本，我果然是个扫把星，把他们的棺材本都花了。
爷爷本来想敲我的脑袋，却在落下时摸了摸我的脑袋。
“花了就花了，你再给我赚回来不就好了。”
我局促地捏着衣角：“我只会偷钱抢钱，我不会赚钱。”
奶奶牵起我的手，眼神里都是慈爱：“咱们学习，小猫，学习是咱们唯一的出路。奶奶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好，没办法了才会学偷鸡摸狗那一套，但是往后爷爷奶奶供你吃喝，你只管好好学习。”
你只管......好好学习！
奶奶带着老茧的手、爷爷期待的目光，是支撑我走过那段灰暗日子的唯一光亮。
当时还只是小学，所有科目的学习难度都很低，我很快就赶了上来，我的性格也越来越开朗。
直到小学升初中的升学答案成绩下来，我到了县上的初中，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差距。
我一直学习的都是哑巴英语，只会死背书，语法、音标什么的我根本一窍不通。
老师上课的速度也很快，通常我还没有明白这个知识点，老师就已经开始讲习题。
我开始放弃休息的时间，课间休息、中午下午吃饭，甚至是晚上熄灯之后，我都举着手电筒看书。
但月考的成绩非常不如意，全班五十个人，我在三十五名，同桌冷嗤了一声。
“江小猫，看你每天学地那么认真，我还以为你是黑马呢，结果你是老马，笑死我了。”
差劲不会被嘲笑，但是努力了还差劲，就会被嘲笑。
我攥紧了拳头，心里怒气翻滚，我想打人，想把椅子砸在他的头上，想让他知道，我是个坏学生。
努力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
可怜的自卑心几乎将我淹没，我想用堕落当成借口，反驳那些嘲笑。
但爷爷奶奶的嘱托还在我耳边盘旋：
“小猫，你只管......好好学习！”
“没事，你再给我赚回来就好了！”
我死死咬住下唇，我不能打人，现在动手了，爷爷奶奶又要赔钱，我不能再让他们为我操心、为我花钱了。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二爱我的人了，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直到口中有了咸腥的味道，理智才慢慢回笼。
“是啊，我爸妈死了，家里条件不好，我没钱买辅导书，死看书的效果当然不好了。”
我转头看向同桌，眼里还带着生理性的泪水。
他脸上的嘲笑顿时消失了，手足无措地向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别哭。这样吧，我给你补习，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的辅导书也给你。”
就这样，我有了学习的第一个踏板。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学会了示弱，不得不说，示弱的确比武力更能解决问题。
我慢慢能追上老师的速度，学习成绩也慢慢进步，每年都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
初三毕业时，我兴冲冲地拿着奖学金回家，开门就撞上了江家一家三口。
那种无力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抄起墙角的棍子。
江建国也没闲着，顺手就把桌子上的烟灰缸丢了过来。我往旁边一躲，反手就使出浑身力气给了他一棍子。
江建国双眼爆出，死死瞪着我，脖子上青筋暴起，涨成一片红色。
这是我第一次反抗他。
但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指着我的鼻子对我骂道：
“你个畜生，你连你爹都打，当初你生下来我就应该把你掐死！”
我紧抿着嘴唇，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味地揍江建国，连虎口被棍子上的倒刺磨出了血都没有察觉。
去死去死去死！
我已经被你们丢掉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是想把我带走的吗？
休想！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爷爷奶奶身边！
我对身边的一切都没了感觉，还是奶奶抱住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江玉莲打掉了我的门牙，我身上还有很多小脚印，那是江有为打的！
“小猫来让奶奶看看，还有没有哪里疼？”
我乖巧地摇摇头，完全没了刚才打人时候的狠厉。
我不能打人，我必须很乖巧，爷爷奶奶才愿意把我留在身边，我不想再被丢掉了。
3
邻居报了警，在听到门外的警笛声时，我弓起身子朝江建国的肚子撞了过去，江建国被撞倒后，一骨碌爬了起来，抓着我的头发就踹我的肚子。
爷爷奶奶慌忙上前阻止，也被江建国推倒在地上。
“爷爷，奶奶！你放开我！不准打我爷爷奶奶！”
警察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人高马大的江建国像掐小鸡崽子一样掐着我，旁边还有两个倒地的老人。
“都别动！”
警察制止了这一场混乱，我刚被放下，就猛扑到了爷爷奶奶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奶奶，你们有没有摔到哪里？呜呜呜呜呜，小猫害怕！爷爷奶奶，你们不能有事，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我还没有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呢！”
我几乎哭到晕厥，连警察都看着不忍心，不停地安慰我。
在警察了解情况时，还是爷爷说出了实情，原来今天江建国一家人过来是为了给我“介绍”工作的。
他们收了中间人十万块钱，要我出国去缅甸的一个工厂上班。
“警察同志，工厂上班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管吃管住的，我们最多就是提前收了工资，这也不犯法吧？”
江玉萍一脸理直气壮，警察一点脸都没给她留。
“这工作既然这么好，你怎么不去？”
江玉萍被噎住了，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十分精彩。
警察到底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识破了江家人的算计，当即大手一拍：“好了，你跟我走，刚才你殴打老人和小孩，我们执法记录仪都记录下来了，像你这种情况得拘留。”
江建国吓得当场就跪下来了：“同志，我就打了我自己孩子，这不犯法吧？”
“只要打人就犯法，你打地是谁不重要。”
警察说着就要抓江建国，江建国连忙看向我们：“爸，妈，你们赶紧说两句啊，这都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家丑不可外扬。”
他这么说，警察更加生气了。
“你也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都是自己家里人啊。你看看你儿子穿的什么，再看看你女儿穿的什么，就没见过你这么重男轻女的家长，我说难听点，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还有，两个老人帮你养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下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两位老人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坐牢！”
警察一番话唬地江建国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才不想放过江建国，别过脸不看他。
良久，我扯了扯警察的衣服，恳求道：“警察叔叔，他们打我骂我，把我拴在阳台上不给我饭吃，现在还要把我卖掉。我怕等你们走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我想当爷爷奶奶的孙女，但是不想当他们的女儿，可以吗？”
江建国举起巴掌又要打我：“反了你了！你是老子生的，你还敢不要老子，老子打死你！”
“干什么呢！”
警察一声怒喝，制止了江建国。
看到他怒气冲冲又无处发泄的憋屈样子，我装作害怕缩进了奶奶的怀里，在阴影了咧开了嘴角。
这个蠢货，真是好拿捏。
警察看到了江建国对我们祖孙所做的一切，自然不会反驳我的请求，在他的协助下，我们到了户籍所，很快就将户口裂开了。
我顺便改了个名字——江秋瑾。
“我虽然是个女孩，但是我也有一颗向天空飞翔的心，我会向所有人证明，女孩子也可以很优秀。”
我看着班里户籍的警察，说出了改这个名字的原因。
那时我目光灼灼，属于孩子的天真让这句话无比震撼，所有人都被我感动了。
借由这件事，我不光改了名字，还在入学新的高中时，得到了家庭补助和老师们的关爱。
这个世界上的好心人真的很多，老师们知道我家庭情况不好，每次都会特地给我开小灶，给我讲课。
在老师明目张胆的关爱下，同学们对我也很好。
整个高中，我基本上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但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江家人，他们给我的痛苦，总有一天，我会全部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