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石》 第三章 免费试读

他难得不利落，等了几秒才开口：

「你的东西怎么处理？」

「什么东西？」

「开视频吧。」

视频一拨通，差点没在早上亮瞎我的眼。

各色珠宝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你 24 岁的生日礼物。

「这个是 3700 万拍下来的粉钻。

「结婚三周年的礼物。」

……

他一一指完，靠在展示柜门上，慵懒地问我：「什么时候来取？」

「不需要了。这些都是你买的，你处理就好了。」

晏景川扯了扯唇角，语气不善：「这些不提。那你的私人物品呢、衣服、鞋子、配饰……我还要腾位置。」

我反应了几秒，客气道：「麻烦你让人都扔了。

「抱歉，我走之前思虑不周。打扰你的新人入场了。」

晏景川在镜头中微笑着，却能品出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和小栩的照片呢？这些也要扔？」

其实扔了也无所谓。

但或许东西真的很多，给他造成困扰了吧。

我答应回去一趟帮忙收拾。

没看到什么工人在清理收拾，只有老宅的管家在。

我不想多寒暄，只是请他跟我上楼，确认了哪些是不要的东西。

零零碎碎，到处都是我生活过的痕迹，都是用晏景川的钱买的。

我摇摇头：「没什么是我需要带走的。」

管家指了指床头的全家福，我扫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郁闷地叹气：「夫人，你这是何必呢？

「您和晏先生闹离婚的事我也听说了，他请您回来这一趟，就是放软态度。哪怕您真生气，好歹带一些东西走，也留个念想。」

他不懂。

我什么都不要，就是怕藕断丝连。

我怕自己在现在略显清贫的生活中，回忆起清闲富贵的日子，却忘记卑微到谷底的时刻。

我微笑示意，转身要走。

晏栩站在自己的卧室里，开了条门缝，偷偷看我。

他闷声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吗？」

后面又极小声地补了一句：「连我也不要了。」

我望着他，心中百转千回。

他是我最爱晏景川时孕育的孩子。

怀孕期间浮肿、呕吐、不安的记忆都随着生下他而一并模糊。

我用尽所有耐心来照顾他、教育他。

他开口喊第一声「妈妈」时，我激动地跳进晏景川的怀里。

可后来，明明晏景川工作忙，抽出来陪伴他的时间不足我的五分之一，晏栩依旧更喜欢爸爸：

「爸爸棒～

「爸爸累，妈妈要多照顾爸爸。」

每次父子温情时，我都有说不出的阴暗嫉妒。

如果不是被伤透了，我怎么会不要他。

我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尽量温和：「你还有你爸爸。我也会按时支付抚养费。会有很多人照顾你，不缺我一个。你也并不喜欢我的管教。所以，我呢，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晏栩背过身，扔出来一个小木箱，差点砸到我的腿边。

他气愤地喊：「你不要，那这些我也不要了！」

木箱里掉出来的，都是我和他一起拼的积木，蜡笔画之类的。

粗糙拙劣，我真的没什么艺术细胞。

不过，听说陈汐之前是学美术的，还开过画展。

晏栩说不定能被熏陶熏陶。

我把掉出来的东西全装回木箱，利落地扔进大一点的垃圾桶。

没合紧的缝隙漏下来一个旧旧的小香包。

这是我求给晏栩求的护身符。

他三岁那年得了肺炎，住院很久都没好转，每天在我怀里难受得直哼哼。

我抽了一天去庙里祈福，在菩萨面前泣不成声。

主持好心，送我一个护身符，当作安慰。

我犹豫后拿起来：「护身符，随便扔了，不太吉利。」

他早已关上门。

护身符放在了门口。

「要或不要，都由你决定。

「或许，你以后会有更好的。」

而我，不再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