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嫁高门》 第2章 不会放过 免费试读
虽然刘氏跟夏姨母是嫡亲姐妹,却是从头到脚,从皮到芯子截然不同。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是遇事便大嗓门子嚷嚷,恨不得撸起袖子与人肉搏的肥野猪,另一个却是说话细声细气,极少与人红脸的柔弱善良老白莲。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白莲被野猪迎面撞上该多惨,因此柳月澜对门外的一片哀呼声毫不意外,甚至能猜到刘氏定会以此搞些幺蛾子……
果然。
当三年未见的丈夫江至诚扶着刘氏进来后,第一句便是责问,“母亲在你门前摔倒,你竟还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像什么样子!”
刘氏通情达理地为儿媳说项,让儿子切莫因她伤了夫妻情分,又捂着后腰***几声,一副疼得不轻的表情,“几日不见月澜,身子可好些了?即使你不愿来见我这个老婆子,但诚儿是你的夫君,他在外苦读三年才回家,你不能如此惫懒失礼啊……”
柳月澜冷笑。
老白莲最擅长给人递刀子,自己躲在后面装纯良,这手段早在她嫁进来的第一日便识破了,不过是为了婆媳和睦才始终忍气吞声,才甘心做个好揉搓的面团罢了。
若是她有心与其比演戏,刘氏那点本事哪够看的?
毕竟,“见人说人话,遇鬼哼鬼调”可是经商做买卖的看家本领。
柳月澜扶着床沿艰难起身,扬着一张苍白虚弱的小脸,眼圈泛红,凄楚道,“婆婆怎么会这么想?我敬您爱您还来不及,恨不得日日侍奉在您身侧……”
说着又望向江至诚——
再次见到这张脸,她有短暂的恍惚。
前世此间,她可没胆子把夏姨母支走,顶着重伤的脑壳子被骂了一个多时辰,江至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到“慈母心肠”的刘氏把夏姨母劝走后,他才开口叫她忍耐些,莫要闹得家宅不和。
那时她全心全意跟他过日子,把江至诚的话奉为圭臬,自是含泪应下,哪怕再多委屈,也不敢透露分毫……如今嘛,柳月澜啜泣道,“难道二郎也认为我是这等不懂礼数之人?”柳月澜声音渐微,泪光盈盈的孱弱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美人落泪看得江至诚眉心一拧。
自二人年幼相识至今,已十几年光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柳月澜这般委屈,心念一转,难道真有隐情?
柳月澜从床头抽屉中摸出一张纸,唤晚照交给他,“前日初一,我去寺里为二郎祈福,不慎受伤人事不省,亏得同去的郭娘子送我回来,又请了郎中看诊,这便是医案……既然婆婆和二郎兴师动众地问了,那我也少不得说清楚些……”
她嘤嘤啜泣着,覆满水光的杏眸望向刘氏,“这医案上清楚写着,若有发热定要寻郎中复诊,可是……我高热昏迷整整两日,您为何阻着晚照去寻郎中?”
江至诚收起手中的纸,低头看向母亲,目光隐含责备之色。
医案上白纸黑字写得明白,柳氏伤得颇重,若是因为没请郎中医治导致了身亡,怕是于江家名声有碍。
母亲喜不喜欢柳氏他不在乎,刁难整治也与他无关,只一条:莫要坏了他的文人清誉才是顶顶重要的。
刘氏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柳氏竟有胆子当面告状,对上儿子不悦的神色,期期艾艾道,“有个磕碰也是难免,哪里就能常请郎中入门,没的让街坊议论……”
可她也知道这事说不过去,于是又摆出一副无辜表情,说自己是听信了妹妹的话,“你们也知道你姨母的性子有多急,我哪里拗得过?若不是今日她突然有些急事,怕是又要与月澜发作一番……便是我要来说和都赶不及的。”
刘氏刚才特意给妹妹留出磋磨儿媳柳氏的时间,只是夏姨母捞儿子心切,没空与她细说,只说有急事先走一步。
江至诚侧目,“这里是江家,并非夏家宅院,怎能由得姨母挑唆。”
“咱家艰难时你姨母没少帮衬,她虽性子急些,却是个顶热心肠的,哪里就是你口中搬弄是非的小人了?难道你便没吃过她送来的米粮吗……”刘氏说得愈发委屈,作势就要抹泪,却被柳月澜抢先一步,
“既如此……”
她泪眼汪汪抿着唇,“姨母字字句句骂我***,也是母亲的意思吗?二郎,不如让我求去了吧,也省得惊动母亲往来劝阻,惹得家宅不宁,更让四邻看咱家的热闹……”
江至诚脸色一变,家丑不可外扬。
若是婆媳间的琐碎还能捂在门里,可夏姨母来回掺和算是什么事。若被传出去,岂非会让州府学官们误会江家家风不堪?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于是冷着脸与刘氏道,“夏姨夫这九品吏目做了几十年,母亲以为他不想升吗?还不是因为夏姨母风评不堪,害了姨夫的仕途!母亲也想让我步这后尘?”
刘氏心头大惊,她的荣光、江家的未来全依仗江至诚,哪敢跟他说半个“不”字,赶紧放软语调解释自己绝无此意,又安慰柳月澜莫要多想,“这三年你服侍我细致妥帖,又家里家外地打点操持,贤惠和能干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姨母的话不用放在心上,她是个急脾气,说过就忘了,不走心不过脑的……回头我去跟她说说便是。”
“如今诚儿回来,咱们一家子终于团聚,自是要好好过日子才是,你说呢?”
刘氏以为只要说些软话,再给个台阶,就能把这事儿顺顺当当地揭过,却不想柳月澜根本不卖她这个脸面,依旧哭得梨花带雨,纤薄的双肩无助地抖着,好像雨中娇弱的蝶儿。
柳月澜心里明镜似的,眼下这桩事说破天也跑不了刘氏的错处,若是将“儿媳受伤,她连个郎中都不让请”的事宣扬出去,再好的名声也受不住。
既拿捏住了短处,她怎么会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