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芳华》 第一章 免费试读

我出生的那天，爸妈用提前准备好的尿桶，将我给塞了进去。

奶奶骂他们两个没人性，慌忙将我捞了出来，我嗷嗷大哭。

第二天，爸妈带着姐姐去了大城市闯荡。

因此，我成了奶奶养大的孩子。

五岁那年，爸妈回来了，据说是在城里得罪了人，逃回来避风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爸妈，以及穿着漂亮棉袄的姐姐。

与之对比，身上穿着破旧单衣的我，挂着黄鼻涕，就如同一个丑小鸭。

姐姐站在院子里，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

而我也盯着这个陌生的姐姐。

只因为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阿尔卑斯，吃得津津有味。

我知道，那是草莓味的！

前段时间，村里牛蛋的妈妈打工回来，就给他带了阿尔卑斯，我哄了牛蛋好几天，他拽着我的辫子，让我叫他牛大王，才让舔了一口，那味道，很甜很甜！

“静静，你这样看着姐姐干嘛？”

这时，妈妈走过来，对我笑着说：“你去和姐姐一起玩啊！”

结果，姐姐直接撇过脸去。

气氛有点尴尬。

我盯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鼓起勇气说道：“妈妈，我也想吃那个糖！”

妈妈看了眼姐姐，立即道：“阿尔卑斯你姐姐也没几根了，还有这糖啊，太甜了，吃多了对牙齿不好！静静你听话啊，不要吃！”

我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以为爸妈回来了，我也可以像牛蛋一样，吃上阿尔卑斯。

可事实证明，我天真了。

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而从小到大，我有吃过一根吗？

妈妈见我情绪不对，也没有哄我，反而是继续强调，她这是在关心我，让我要懂事！

接着，妈妈看着我的黄鼻涕，都快要挂到嘴里了，拿出一张纸巾准备给我擦。

可是，妈妈靠近我之后，似乎又犹豫了，眼里透出一股子嫌脏。

妈妈尴尬一笑，最后让我去找奶奶，让奶奶给我擦鼻涕。

我找到奶奶，委屈地哭诉着。

奶奶拿红糖哄我，结果妈妈骂我不懂事，不吃糖能死啊？

接着，妈妈又骂奶奶惯孩子。

那一刻，我开始觉得，妈妈不爱我！

以前，村子里的人经常拿我开玩笑，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我妈要把我塞到尿桶里，我会和他们大吵争辩，而如今，我相信村里人说的！

面对强势的妈妈，奶奶陪着笑脸，不和她争吵。

也是从那天开始，奶奶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爸妈双手插兜，吃饱饭就去打牌，奶奶要负责一家人的吃喝，砍柴，挑粪，烧水，洗衣服，做饭……

忙完了家里的活，奶奶就要去田里，菜园里。

我会跟在奶奶身旁，帮忙做一点活，分担一些。

可奶奶还是很累很累。

那天，奶奶干完农活，回来做饭晚了一点，妈妈趁机找茬，骂奶奶故意磨蹭不做饭，然后又骂奶奶特别惯孩子。

妈妈说，她都回来半个月了，可她觉得，和我一点都不亲。

还说我像一个小哑巴，见到她也不说话。

我低着头，躲在奶奶身后不敢吭声。

其实，我有尝试过和爸爸妈妈说话，但他们不理我啊！

我想吃什么零食，没有！零食那是姐姐的！下次给你买！

我想要什么玩具，没有！等姐姐玩腻了不就给你了，你和姐姐多在一起玩啊！

因此，我就不吭声了。

我每天自己起床，洗漱好之后，就帮着奶奶一起喂鸡，扫地，等把早晨的家务活都做完了，爸妈才起床。

妈妈没有给我洗过一次脸，也没有给我夹过一口菜，却反过来怪我，觉得我像哑巴，和她不亲。

奶奶拉过我的手，当着妈妈的面，对我说：“静静，这是你妈妈，你要和妈妈多说说话，知道不知道？”

“嗯！”我懂事地点点头。

那天之后，我和妈妈的关系有所增近，但不多。

妈妈还是最疼姐姐，爸爸也是。

过了两天，爸爸手气不错，打牌赢了不少，上街买了一条鱼，还说他以后只要赢钱了，都会买条鱼回来做红烧鱼吃。

我很开心，因为我最喜欢吃鱼了。

所以，从那条鱼放进油锅开始，我就盯着它，直到它成了红烧鱼，被端上餐桌。

闻着鱼香味，我捧着碗，咽着口水，等着妈妈来分配。

以前奶奶都会将好吃的，给我一个人吃。

可自从爸爸妈妈回来之后，家里有好吃的，都是妈妈来分配。

“桂华，你最喜欢吃鱼肚了吧！这块给你！”

妈妈夹起最肥美的鱼肚，放在了姐姐碗里。

接着，妈妈将鱼籽夹到自己碗里，又把鱼头夹走：“这鱼籽，小孩子不能吃，吃了会变笨！”

于是，我咽了一口唾沫，将目光盯向了剩下的鱼背与鱼尾。

结果，妈妈直接端起盘子，将剩下的鱼背和鱼尾，都夹给了爸爸。

盘子空了。

就剩下一点点又辣又咸的鱼汤了。

妈妈看到我的眼神，却很是随意地一笑：“静静，那鱼尾上都是刺，你吃不好！你吃这鱼汤吧，精华可都在这鱼汤里，用鱼汤泡饭！”

我微微摇头，说我不吃辣。

“这么好的鱼汤，不吃就算了！真是不懂事！”妈妈埋怨了我一句，便开始吃鱼，不再理我。

我偷偷看向奶奶，奶奶和我一样，吃着咸菜。

从那天开始，爸爸每次买鱼回来做红烧鱼，我也不再期待了。

因为，我吃不到。

美味的红烧鱼，它不属于我！

奶奶会偷偷给我吃几口红糖，那是我最甜的零食。

可好人不偿命，也是那一年的冬天，奶奶走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一滴泪都没落下，却反而对着我冷冷吩咐：“静静，你哭得差不多就行了啊，从明天早上开始，你都要早点起床，然后把衣服给洗了！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洗那堆衣服！”

我哭得更加厉害了。

因为，那个最疼我，也是唯一疼我的奶奶走了。

而属于我的苦难，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