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淙淙锦澜仙君小说名字免费 俏娇小仙闹皇宫合集章节阅读

杨淙淙锦澜仙君小说名字免费 俏娇小仙闹皇宫合集章节阅读

时间:2022-12-15 07:58:33 编辑:傲菱

俏娇小仙闹皇宫合集 已完结

俏娇小仙闹皇宫合集

分类:穿越 来源:追书云 作者:柳扶疏 主角:杨淙淙锦澜仙君

高质量小说《俏娇小仙闹皇宫合集》由知名作者柳扶疏倾心创作的一本穿越重生类型的小说,文中主角是杨淙淙锦澜仙君,书中感情线一波三折,却又顺理成章,整体阅读体验非常不错。下面看精彩试读:对于杨淙淙来说,生活的终极意义就是‘吃睡’二字。没想到自家的仙君大人某日一脸正色地说:“你去人间历练一番吧,顺便帮我寻件东西!”人间?这人间也太险恶了吧!好在身边有两位新朋友相伴。等等!我并没有要去皇宫里生活的意思啊!什么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这个让人惊为天人的家伙竟是皇帝?一路惊涛骇浪过后,风云渐息,又是谁的泪坠落在江河之低,谁的梦沉寂在眠龙之渊?

《俏娇小仙闹皇宫合集》 美人如玉难对付 免费试读

  初夏时节,荷花初绽,微风送香。
  御花园的东南角有一片荷塘,汉白玉的池壁,雕工精致,一丝不苟,一派皇家气派。生长在这样的池塘中,连荷花也开得有点分外的工整。
  夜幕渐渐降临,白天里的暑气已经消了许多,杨淙淙托腮坐在荷塘边上的凉亭里,她的身旁坐着一个锦衣龙袍的男子,正是沈仪心。
  沈仪心最近有些头痛,因为宫廷里近来闹鬼的传言四起,越说越悬乎,闹得人心惶惶。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在御膳房当值,那一天他在御膳房的库房里发现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洋葱和一条鱼,因为它们没有记载在入库的档案中,所以无法归类。据这个小太监自己说,为了不让这两个忽然出现的东西影响到库房的每日盘存,他奉了当时的御膳房主司黄志平的命令,先把它们带到自己的房间中去,之后再做汇报。他把它们放到房中后自己就出去打扫庭院,就在这时,离奇的一幕出现了,他看到那个洋葱和那条鱼竟然自己移动了起来!它们顺着墙根走啊走,仔细一看,似乎还是飘着的!
  那小太监当时腿就软了,想喊又喊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立在那里,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等到洋葱和鱼消失在大门口之后,他终于能够迈开软得跟面条一样的腿跟了上去,却发门外根本什么都没有。
  小太监说的这些话里,其中涉及到的黄志平的部分自然是无法求证了,不过这一部分也不怎么重要,所以就被暂且略过了。至于那会移动的洋葱和鱼,除了他之外也没别人看到,所以当小太监刚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在意,大家都把他的话当成了他的臆想而已。
  但没过多久,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次是一个名叫阿芝的宫女。她原本是跟着黄志平当差的,不过黄志平***后,她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因为受到黄志平账本造假案的影响,她从原本的上等宫女被降级成了下等宫女,被分配到了御花园做扫撒的粗活。那天白天她的活儿没干完,于是晚上继续接着干,但当她来到荷花塘边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在那里,隐隐约约的看不分明。她以为是谁在哪里,喊了一声,谁知道那身影竟然倏忽就不见了,将她吓了个半死。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不少,本来一个人说倒也没什么,毕竟宫里面大了,各种事情也多。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说得人是越来越多,事情也被传得越来越悬乎,沈仪心也不得不重视了,不过具体怎么做,他还在考虑之中。
  沈仪心之所以来到那个传说中闹鬼荷塘边上,是想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从下午等到天黑,都什么也没有看到。
  “根本什么都没有嘛。”沈仪心看着平静的荷塘,皱了皱眉,“什么鬼,还不是那些人心里有鬼。”
  负责护卫和服侍他的人都被他遣到附近了,这个亭子里现在只有杨淙淙和他两个人,所以他现在说话随意了许多。事实上,也只有和杨淙淙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不用多加考虑地随便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听到他这样说,杨淙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当然知道所谓“闹鬼”完全是无稽之谈,除去被小太监看到的那次之外,宫女阿芝所遇到的那个人影其实就是江月明。那天江月明病痛又犯了,于是便到御花园的荷塘中去浸着,恰巧被阿芝看到了。自那以后,阿芝就变得痴痴傻傻了,杨淙淙去探望过她一次,但阿芝一见到她,忽然就哆嗦了起来,吓得所在了墙角里,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杨淙淙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可能是当初自己在房间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本来就在阿芝的心里造成了阴影,加上她在荷塘边被江月明一闪而逝的身影吓到了,于是落下了后遗症。
  杨淙淙是知道这些的,但她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告诉沈仪心。如果沈仪心知道每天在他身边的她其实是一颗贪恋美食的洋葱,而江月明则是一条时常要泡水的鱼,可能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不如……请个法师来做法吧?”沈仪心沉吟了片刻说。他自然是不相信什么闹鬼的事的,但为了让众人安心,采取行动还是有必要的。
  杨淙淙差点就脱口而出“好”了,但她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是小仙,是不怕什么法师的,但江月明不一样,若是法师来了将他收走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杨淙淙说:“我觉得这样不妥。”
  “嗯?”沈仪心看着她。
  “找人来做法,这不就代表你认同‘闹鬼’的事是真的吗,反而可能让大家更加担心。”杨淙淙说,“最好的方法不是把‘鬼’捉走,而是向大家证明根本就没有什么鬼。”
  沈仪心点了点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
  杨淙淙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由说:“你、你想干什么……”
  沈仪心挑了挑眉,说:“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换了别人也完不成啊。”
  杨淙淙在心里后悔莫及,想着她干嘛给他出那个主意,结果让自己贪上了这件难办的事。她正要***,忽然看到沈仪心笑眯眯地问:“你想抗旨?”
  不是吧,明明他是她的小跟班,现在居然用皇帝的威严来压她?
  杨淙淙被他这句话哽住了,呆了一呆,正想气呼呼地反抗权威时,沈仪心忽然轻飘飘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事情办好后,我可以让金兰做一桌好吃的给你哟。”
  沈仪心抓住了她的弱点,将她牵得牢牢的,跑也跑不掉。
  想到李金兰做的美味佳肴,杨淙淙终于很没出息地屈服了:“我尽力……”
  既然答应了,那么就一个要拖个人做垫背的,这个人必然就是江月明无疑了。
  “你呀你,为了一桌好吃的就折服了,真是……”在听杨淙淙说了事情的经过以后,江月明无奈地叹了口气。
  杨淙淙撇撇嘴:“要不是你去荷塘泡水被人看到,要不是为了避免你被法师抓到,这个活儿也不至于落到我头上。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已经跑不掉了,难道你会丢下我一个人?”
  “开玩笑,我是这么不讲义气的人吗?”江月明鄙夷地说,“说实话,解决方案我早都想好了,只不过又没什么好处,***嘛要告诉你?”
  杨淙淙顿时无语……要好处,这还叫讲义气吗?
  见她不说话,江月明立刻嘿嘿一笑凑了过来:“逗你的啦,小洋葱,这件事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李金兰做了好吃的请你吃饭时可别忘了我哟。”
  说完不待她回答,他就像一阵风似的飘出去了,顺手还拿走了一块桌子上的龙须酥。
  还别说,江月明还真的有两把刷子。第二天上朝时,就有负责宫内事务的官员上报说,第一个说闹鬼的小太监其实是被人用恶作剧戏弄了,另一个跟他有矛盾的小太监用透明的鱼线栓住了他房内的鱼和洋葱,然后向外拉,就造成了它们自己跑的假象。至于宫女阿芝看到的那个荷塘边的人影,其实是御花园的工匠趁着晚上凉爽去打理荷塘中的莲花的,身影一闪就躲进了莲叶后面,只是她当时太过紧张没有看到而已。
  事情到了这里,人人都松了口气,全都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先说宫里有别的离奇事件的人也确认那不过是自己因疑心而起的幻觉罢了,这件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杨淙淙不得不佩服江月明的本事,竟然在一天之间就搞定了让她这么头疼的事。她怀着好奇又崇敬的心情去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江月明回答:“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些事情别人再澄清都没用,必须让当事人来说才有效果。我只是创造机会让当事人再遇到一次类似的事情,然后故意让他们发现破绽就是了。至于那个整人的小太监、打理荷塘的花匠就更简单了,给他们一些钱就是了,宫里争着有人要来作证呢。”
  杨淙淙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其实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复杂,是人们的脑子把事情想复杂了,对付复杂的事情最有效的办法往往是从根源着手,也就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难了。
  看来这只自恋的鲤鱼虽然臭美,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杨淙淙在心里对江月明的好感又多了一些,暂时把他平时欺压她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沈仪心果然说话算话,事件平息后不久,李金兰就进宫了。
  自从进宫以后,杨淙淙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李金兰了。她在人间无亲无故,除了沈仪心和江月明之外就只有李金兰这一个熟人了,此时见到她,不由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一个月没见,李金兰仿佛又胖了,肤色也白了一些,手腕上的那个金镯子依旧戴着。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十分华丽,有一种如云似霞的感觉,映衬得她整个人也十分有精神。
  李金兰自然是有精神的,因为这是自从沈仪心回到宫中以来第一次召她入宫。按照规矩,她虽然是宰相千金,但毕竟是外臣的女儿,没有皇帝下召是不能随意进宫的。太后倒是很喜欢她,时常叫她入宫陪着自己聊天说话,也会让沈仪心过来,撮合两人的意思分外明显。但沈仪心每次也就是给太后请个安而已,并不多说,没多久就说政务繁忙走了,所以虽然见了沈仪心很多次,但其实李金兰总共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因为这次他主动召自己入宫,李金兰自然万分高兴。
  由于杨淙淙跟沈仪心说过了解决这件事情的功臣主要是江月明,所以沈仪心也邀请了他。这是一次规模不大的小聚,参加的人只有四个——沈仪心、江月明、李金兰和杨淙淙。
  在宫外的时候,四人就已经认识了,加上酒酿圆子事件的同甘共苦,感情更近了一些,所以见了面几乎没什么客套。李金兰自己带了食材来,说是最新鲜最地道的,她一来就忙里忙外地做菜去了,另外三人想帮她,结果被她嫌弃碍手碍脚,没过一会儿就纷纷从厨房里退散出来聊天了。这其中最郁闷的是沈仪心,他身为皇帝,好不容易想帮人做饭,结果却被因为笨手笨脚被赶了出来,被杨淙淙好一阵嘲笑。
  就在她笑沈仪心的时候,江月明不失时机地说:“你自己不是也被赶出来了,还好意思笑别人。”杨淙淙毫不迟疑地反驳:“你不也一样,想削生姜皮,削完后连肉都没了!”说到这里,三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其中以沈仪心笑得最为开怀。在这宫廷里,有敬他的,有畏他的,却很少有真心相待他的。他平日里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然而高处不胜寒,更多的时候他也只是希望自己是个平凡但快乐的普通人而已。
  然而这种希望对他而言,却是渺茫到几乎奢侈的。
  这次小宴的地方在一处清净的庭院里,名叫听风院。这里原本是先帝一位后妃所居宫殿中的一处,后来她过世了,这里就空置了下来。尽管如此,还是有宫女时不时来进行打扰,那位后妃生前很喜欢花,于是在自己的宫殿的庭院中遍植花朵,亲自打理,因而花朵长得很好,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开。
  杨淙淙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柳暗花明,各种花朵姹紫嫣红。赞叹了一番之后,她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已经没有人居住了的,花朵却开自顾自地绽放着,颇有一种“空谷无人花自芳”的感觉,不由一阵慨叹。
  想到这里,她顿时想起了锦澜仙君。
  来到人间已经几个月了,历练倒是有,不过他让她找的东西却是丝毫线索也没有。杨淙淙自从出生以来还没离开过他那么长时间,锦澜仙君对她而言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如今这么久没见到他,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虽然锦澜仙君经常“欺压”她,她也曾经做过无数次无谓的反抗,结果当然是失败的,但杨淙淙心里明白,仙君对她的好是谁都比不上的。
  想到以前和锦澜仙君生活的点点滴滴,杨淙淙的鼻子不由酸了。
  “淙淙你……”沈仪心原本正在赏花,转过身来恰好看到她正在揉着发红的眼睛,不由愣了。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为什么要哭?
  “没什么啦。”杨淙淙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想一个老朋友了。”
  沈仪心知道她家在宫外,进宫这么久也无亲无故的,难免孤单,于是说:“那你要不要出宫去看看你朋友?”
  “不用啦,”杨淙淙笑着说,“有你就够了。”
  她这句话本是随口一说,却如同一片轻飘飘的花瓣,落到了沈仪心的心里。
  很久以来,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自从在河畔和她相遇,这一路上他和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他对她的感情渐渐发生了变化。不是主仆之情,不是朋友之情,而是……
  如同一朵花,静悄悄地开在他的心底。
  空谷无人花自芳。这朵花是他要精心呵护的,在他原本如同一片空谷一样的心中,冉冉绽开。心里有了它,便不再是一片荒凉,也终于有了暖暖的温度。
  杨淙淙并不知道,当初沈仪心说出一个假的杨淙淙的身世时,李金兰相信了。李金兰之所以一夜之间变得分外同情杨淙淙,是因为在沈仪心的口中,杨淙淙的身世是无比悲惨的。
  “金兰,你不知道,淙淙的身世真的是太惨了。”沈仪心故作悲伤地说,“她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穷得揭不开锅了,爹娘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到宫里当小太监,没想到选拔小太监的那些人却嫌她身板不够结实而把她拒之门外。淙淙走投无路,只好四处流浪,直到遇见我……你知道她为什么吃得那么多吗?是因为小时候饿怕了的原因啊……”
  他说得分外真实,有理有据,连杨淙淙的生活习性都结合起来了,听得李金兰眼圈红红的,一口答应道:“好,我一定帮忙把杨公子送到宫里去!”
  之后的事情就是那样了,李金兰感慨杨淙淙身世悲惨,杨淙淙自己却莫名其妙,不过还好最终顺利地进了宫。如果杨淙淙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沈仪心口中竟然是这样的,不气得口吐白沫才怪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沈仪心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能让杨淙淙顺利地进宫而已。
  他是皇帝,带回去一个女子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他从来都没这么做过,不过若是他真的干出了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也是说得通的。但他并不想这样,对杨淙淙,他的感情很纯粹,也很复杂,他想让她在他的身边,但更希望她快乐平安。依照杨淙淙的性格,喜欢自由不爱拘束的她扮作一个小太监可能更开心一点。
  繁花绽开的小院里,沈仪心正在想着这些无人知晓的心事,刚刚消失了一阵子的江月明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坛子。
  “如此良辰美景,美味佳肴,没有酒怎么行?”他笑呵呵地把坛子放下,打开盖子,一股酒香顿时飘了出来,“三十年的陈花酒哦,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呢。”
  “哎呀!”刚打开酒,江月明就拍了拍后脑勺,“我只顾着拿酒,却忘记拿酒盅了。”
  “我去拿吧。”杨淙淙瞥了江月明一眼,一看就知道他懒得去拿,沈仪心是皇帝,更不可能让他去拿,于是只好自己主动去了。
  “淙淙真是玲珑心肝,善解人意,嘿嘿,那就辛苦你啦。”江月明对她一顿猛夸,明显是想让她快点去拿。杨淙淙也懒得跟他计较,起身就出去了。
  杨淙淙去拿酒盅了,李金兰在厨房中做菜,院子里的小石桌旁此刻就只剩下了沈仪心和江月明两个人。
  “你把她支出去,是想对我说些什么?”沈仪心负手而立,平静开口。
  “皇帝陛下果然智慧过人,一下便看透我心中所想。”江月明淡淡一笑,说道。
  沈仪心的目光原本是淡然的,此刻忽然凌厉了起来,盯着江月明那张俊美得有些妖异的脸。
  江月明对面前凌厉如箭的目光并不以为意,依旧笑着说:“陛下应该知道,依照淙淙的性格,并不适合在宫中生活,你凭一己之意将她留在宫中,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沈仪心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她说过,她很开心。”
  “哈,是吗。”江月明冷笑了一声,“那你觉得呢?”
  沈仪心没有说话,视线扫过江月明的脸,忽然说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从在建州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沈仪心就觉得这并非巧合。那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但却怎么都发现不了是谁,以至于他一度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当江月明出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感觉是真的。
  江月明究竟是为什么出现他把握不准,但沈仪心知道,他一路尾随并接近两人一定是有目的的。为了弄清楚这个目的是什么,沈仪心借机邀请他来到宫中,江月明也答应了。按照沈仪心最初的猜想,江月明很可能是他的皇叔沈越派来的,但来到宫里以后,根据线报,江月明从来没有跟沈越以及他身边的任何人接触过,这就令沈仪心有些费解了。江月明每天也的确只是在宫里游玩而已,时不时去找找杨淙淙,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做。
  江月明的目的,应该就是杨淙淙了。
  他……是喜欢她的吧?
  想到刚才江月明问他的问题,沈仪心不由觉得心中沉沉的。让杨淙淙来到宫里这件事,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私心的,他想让她陪在他的身边,但却忽略了她的感受。来到皇宫以后,杨淙淙真的开心吗?他问过她这个问题,她笑呵呵地回答开心,以至于他也当真了。但是他忘了,依她的性格,就算不开心,她也会说开心的,因为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开心也让他不开心啊……
  沈仪心的心里忽然有点痛,那种细细的、小小的疼痛,在这样晴好的夏日里,他骤然觉得无比难过。
  “谁的人都不是。”江月明微微仰头,看着天空,“我,是我自己的人。”
  他们之间的这段对话如果被杨淙淙听到了,肯定会以“莫名其妙、不知所谓”来评价,但是此刻的杨淙淙并不在场,她在去拿酒盅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麻烦。
  从听风院出去是一条狭长的小路,杨淙淙拿了酒盅回来,一边想着等一下怎么大快朵颐,一边急匆匆地赶路。她心里想着这些,根本没注意到前面还有人,因此就跟小路上正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虽然杨淙淙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绝对不是缺根筋的类型,来到宫里有一段时间了,她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一些是明哲保身的最佳办法,再说她也不想给沈仪心惹事。所以在撞到人以后,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杨淙淙第一时间诚意满满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对方没有说话。杨淙淙心里有点紧张了,莫不是这次碰上了难缠的角色?她悄悄抬起头来看和她撞在一起的那个人,不由愣住了。
  眼前的人是个女子,身穿锦衣绣裙,身姿翩跹,不但有着宫廷的贵气,还有着不同于一般宫人的清丽。青丝若黛,肤如凝雪,还有那仿佛含着点点秋波的眼睛,无不在说明她的确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其中的一个冲杨淙淙喊道:“看什么看,见了娴妃娘娘还不快请安!”
  娴妃……原来是她!
  杨淙淙一直都知道沈仪心有一个妃子,是迫于他皇叔沈越的压力而娶的,封为娴妃。沈仪心丝毫都不喜欢她,也从来没碰过她,因此虽然她进宫有一段时日了,也有了封号,但宫里的人对她的印象也大都依然是之前那个名动京城的才女蒋筎嫣。
  蒋筎嫣出生于官宦之家,在先帝当政的末期,一次先帝寿宴之时,她的父亲因为作了一首诗而令先帝不满,于是被流放到黔州,在路上受尽苦难而死,家道就此中落。蒋筎嫣还有一个兄长,名叫蒋筎琛,在十几岁的时候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蒋筎嫣虽然生长的环境十分苦,但她却因为父亲的影响自幼喜欢读书,说是满腹诗书绝不为过。在几年前,她十八岁的时候做出了一件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扮成男子去参加当年的秋选。
  在每年的秋天,当朝都会举行一次全国范围内的人才选拔,最后选出十名德才兼备的人才,其中五名文采出众的,五名武艺超群的。这十个人进到皇宫中,由皇帝亲自进行考核,之后评定名次,给予官职。因为先前沈仪心年少,所以考核大都由沈越代为行使,蒋筎嫣女扮男装参加秋选的事就是他发现的。
  说是他发现的,其实也不准确,更确切地说是蒋筎嫣主动向他坦白的。那时候,蒋筎嫣在秋选中名声大出,进入了最后的环节,她知道自己有意隐瞒性别是犯了欺君之罪,所以思虑之后选择向沈越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求轻饶。
  蒋筎嫣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收到责罚,没想到沈越知道真相后对她的才华和胆识十分欣赏,不但没有治她的罪,还赏赐给她许多东西,后来甚至破例允许蒋筎嫣住在他的府中。沈越年岁比蒋筎嫣略长,又是颇有权威的摄政王,两人的相遇仿佛是许多英雄美人的故事的开端。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在不久之后,蒋筎嫣竟然嫁给了比她小两岁的沈仪心,被封为娴妃。
  今年是蒋筎嫣嫁进宫来的第三个年头,在这个荷花绽放的夏天,听风院附近的小道上,杨淙淙终于遇到了这个她早就有所耳闻的女子。
  杨淙淙心里很是担心,听说后妃脾气大都不怎么好,她说不定会用什么方法责罚自己呢,没想到蒋筎嫣竟然淡淡说道:“这次就罢了,以后小心些吧。”
  她相貌原本就生得很是好看,再加上华丽的服饰,还有这柔和的声音,真的会令人以为是天仙下凡一般。从前沈仪心很少提起蒋筎嫣,所以杨淙淙对她的印象也是很模糊的,总感觉她不怎么讨人喜欢,今天一见才发现其实并非如此。
  说完这句,蒋筎嫣就走了,刚才大声呵斥的那个宫女狠狠瞪了杨淙淙一眼,也跟着走了。
  杨淙淙看着那亭亭离去的身影,仿佛一朵飘逸的云,纯洁而秀美。她不由有点愧疚,觉得自己以前对蒋筎嫣的印象是错误的,是她误会了她。回头她也应该告诉沈仪心,希望他不要对蒋筎嫣带有这么大的成见,虽然她是沈越送过来的人,但未必是他想的那样,他可以试着多了解她一下。
  想到沈仪心,杨淙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怀里还抱着那一套酒盅,这才想起自己出来这趟是干什么来了,于是急忙跑了回去。
  听风院里,凉亭下的石桌旁,沈仪心和江月明都还在等着。因为等得久了,脸上都明显带上了些担忧,一见她回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怎么才回来啊?出什么事了吗?”沈仪心急冲冲地问道,看杨淙淙没事,终于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嘿嘿,别担心。”杨淙淙想到沈仪心不喜欢蒋筎嫣,于是就没提刚才的事,打着哈哈把这个问题略过去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江月明蹙眉,话语虽然是埋怨的,但语气中明显关心的成分多一些。
  杨淙淙找了个借口:“我刚才不小心迷路了……”
  “这么近都能迷路,怎么那么笨!”江月明还是气不过地瞪着她。
  沈仪心先前并没有见过这两人之间的吵闹斗嘴,此时听到江月明这样说杨淙淙,原本有些生气,转头却见杨淙淙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不悦的神情,反而还是挺习惯的样子。他们两人什么时候熟到这种程度了?这下子,沈仪心的心里可有些隐隐的不舒服了。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响起了洪亮的声音:“上菜喽!”
  李金兰做菜那是相当麻利,不多久一桌菜已经做好了。杨淙淙早就饿了,听到召唤就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端菜。然而,在看到厨房里满满摆着的那些菜的一瞬间,她彻底呆住了。
  “干嘛愣在这里啊,还不快——”
  江月明从后面走了上来,原本想催杨淙淙快一点,却在看到厨房里情景的同时和杨淙淙一样呆住了。
  所有的菜——每一种、每一道,全都是鱼!
  李金兰笑眯眯地把系在腰间的围裙拿了下来:“怎么样,惊呆了吧?这可是我花费了很久的功夫才研究出来的全鱼宴哦。”
  “全、全鱼……”杨淙淙哆嗦着看向江月明,他的脸色果然已经变得像小葱拌豆腐一样一阵青一阵白了。
  虽然李金兰不知道江月明的真实身份,虽然她是善意满满的,但是……请一条鱼来吃全鱼宴,这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怎么……你们不喜欢吃鱼吗?”后知后觉的李金兰终于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儿,问道。
  杨淙淙看了看嘴唇紧抿的江月明,知道他是不可能回答李金兰的问题了,于是连忙解释道:“啊,那个,不是啦……江月明他从小体质比较特殊,吃不了鱼肉的,一吃鱼肉就过敏。”
  李金兰想了想,说:“吃不了鱼肉……那鱼汤总能喝吧?”
  杨淙淙看到江月明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立刻说道:“鱼汤也不行,他只要一碰跟鱼有关的东西啊,脸就肿得像猪头似的。”
  说到这里,杨淙淙偷偷瞟了江月明一眼。哼,谁让他之前这么说她的,现在是轮到她报仇的时候了。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呢。”李金兰同情地看了江月明一眼,然后对杨淙淙说,“那你和皇上先去吃吧,我给江公子另外做一些吃的。”
  “好——”一个“呀”字还没出口,杨淙淙就感受到了江月明箭一般射来的目光,不由一个激灵,立刻改口,“好可惜呀……我也对鱼肉过敏,吃不了鱼的。”
  “怎么会这样?”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沈仪心也走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杨淙淙,“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鱼的吗?我们先前在宫外的时候,有一次你一口气吃了三条鱼,把我的那份也吃了,也压根没见你有什么过敏呀。”
  这个呆瓜沈仪心!质疑她就算了,还把她以前吃得多的事抖出来,嫌她还不够丢脸吗……
  “啊,这件事情是这样的,”虽然内心已经想把沈仪心这家伙一脚踹飞了,但杨淙淙的表面上还是十分淡定,脑子里飞速旋转着要怎么解释,“那时候的确是不过敏的,不过我后来生了一场小病,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郎中说从此以后就不能吃鱼了。那时候你在处理建州的事情,我怕让你分心,就没告诉你。”
  这一番话说下来,不但有理有据,而且还颇有一番国家大事为先的奉献情怀,连杨淙淙自己都快要被说服了,可沈仪心的脸上还是一副似信非信的表情。不过还好,他至少没有再追问了。
  先前两人在外游历的时候,杨淙淙最怕的就是沈仪心连连追问了,她真不明白他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比如说有一次两人在山中路遇两个蒙面人持刀让他们交出银子来,杨淙淙一心想着怎么逃跑,沈仪心却问题连连不断。
  “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蒙着脸呢?”“他们要我们的银子干什么?”连珠炮似的问题直问得连蒙面人都呆住了,杨淙淙就是趁此机会拉着沈仪心就跑。也还好,沈仪心这个一直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虽然生活常识差了太远,但体质却是非常好的,到了后面杨淙淙跑不动了他二话没说背起她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在外游历几个月,沈仪心的见识是翻倍地增长,很少会问一些略显白痴的问题了。他原本就读了很多书,现在又经过现实经历的熔炼,完全能够学以致用了。当书本的知识和现实的经验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那威力简直是巨大无穷的,所以到了后来沈仪心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再问杨淙淙问题了,甚至当杨淙淙有一些事情不懂时他还能一本正经地解释出个因为所以来,并且常常讲得很有道理,让杨淙淙都不由对这个小跟班刮目相看了。
  但是,见识多了,人也是会有变化的。在刚认识杨淙淙的时候,沈仪心说话做事完全是直来直去的,一个弯都不会拐,他外表虽然生得英俊潇洒,但内心却实实在在有点天然呆,所以当杨淙淙偶尔拿他开玩笑的时候,他都会被说得脸红红的一言不发。不过到了后来,沈仪心在说话方面可是越来越游刃有余了,时常能把杨淙淙噎得说不出话来。所以当杨淙淙想到这期间沈仪心的变化,都觉得他像是从一个刚出蒸笼的纯真无邪的白馒头变成了一根在油锅里炸了好几遭的老油条,每每都会有一种“时光是把杀猪刀”的感慨。
  尤其是在回到宫里以后,沈仪心说话做事的风格完全变了,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实在是跟先前那个在皇叔的权威下敢怒而不敢言的小皇帝有着天壤之别。有时候在他批阅奏折的时候,杨淙淙会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他的侧脸。橘黄的烛光下,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柔和的坚定来。这两种看似毫不相容的感情在他的眼中却如此和谐,如同他的人一般,笑容是那样温柔,内心却那么坚韧。
  想着想着,沈仪心就真的笑了。
  “好啦,既然你们两个都不能吃鱼,那这一桌的美味佳肴就只好金兰和我独享了。”沈仪心笑着,柔和的眼神如同清风一般扫过杨淙淙,转向李金兰,“是吧金兰?”
  杨淙淙觉得他笑得不太对劲。虽然沈仪心平时也常常这样笑,但今天他笑得似乎特别刻意,她感觉出来他不开心了。
  李金兰被他这个眼神一扫,顿时打了一个寒战,立刻说:“那个……江公子和杨大哥也不能饿着啊……你们等等,我这就进去给你们重新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说着,她就像一阵风一样地钻到厨房里去了。
  照李金兰的这个体型,在平时是很难做到像“一阵风”一样的,但是今天她的的确确做到了。望着她那健硕的背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从杨淙淙的心中升起……
  外屋外的三人只听到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切菜的声音,还有“呲啦呲啦”热油的声音,过了不多时,李金兰喜气洋洋地端着两盘炒饭出来了。
  “现做的炒饭,材料简单了点,希望两位不要嫌弃。”李金兰一边客气着,一边把两盘炒饭放到了石桌上。越是这种简单的饭其实越考验技术,在这方面李金兰的确是非常优秀色,那两盘炒饭的颜色搭配非常合理,其中有红有绿的煞是好看,真是色香味俱全。
  杨淙淙原本就饿了,此时也不客气,正要吃的时候瞟了一眼盘子里的饭,忽然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一盘五颜六色的炒饭里,白色的是饭粒,黄色的是鸡蛋,红色的是胡萝卜丁,绿色的是青豆,可是……那些浅紫色的是什么?
  在看清楚了那些浅紫色的东西是什么的一瞬间,杨淙淙原本就不怎么灵活的脑子就在这一瞬间完全停止运转了。
  夏日的阳光明媚无比,听风院里凉亭下的石桌旁,沈仪心、江月明和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李金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景象——
  一个石化了的杨淙淙,手里端着一盘同样石化了的洋葱炒饭。
  “洋葱炒饭”事件给杨淙淙带来的心理创伤是巨大的,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每每回想起那盘炒饭中七零八落的洋葱块,她的心就拧着痛。在别人看来那只是洋葱而已,可是在她看来,那可是她惨死的兄弟姐妹们啊!
  江月明知道杨淙淙为什么会这样,所以也就处处小心,尽量避免跟她谈到这个话题惹她伤心。沈仪心原本就知道杨淙淙不吃洋葱,虽然觉得她这次反应大了点儿,但也是能理解的。唯一不理解的只有李金兰,她心里既为自己造成的结果而内疚,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思量了很久,她还是决定去向杨淙淙问个清楚。
  俗话所心宽体胖,虽然许多胖人的心里都很和蔼宽厚,也不太钻牛角尖,有什么问题一觉睡起来就忘了,不会执着于同一件事情太久。但李金兰却恰恰相反,她是那种一心一意的人,不仅是对沈仪心,对别的事情也是一样。她有了疑惑就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否则事情搁在心里,连觉都睡不好。
  这天,太后又一次传李金兰进宫,并让沈仪心也来,但沈仪心再一次以事务繁忙为借口避而不来。说是借口,其实也是事实,最近沈仪心清掉了很多沈越植入在官场中的势力,在六部之中安插了自己的人,大大触动了沈越的根基。虽然明里沈越没有表示什么不满,但是沈仪心知道他已经在暗里采取行动了,这也是他早就料到的。
  革除旧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能在京城官场中混的人,没有几个是没有后台的,有的还牵连到了当朝李宰相,就是李金兰的父亲。李宰相是两朝元老,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所以当初沈越摄政,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拉拢他。然而,这位李宰相的态度却是有些暧昧不明的,他没有明确地表示偏向沈越,但却又暗地中在某些事情上帮助沈越。如今沈仪心回到宫中,摆明了是要跟沈越势不两立,在这种时候很多人都到了要选立场的时候了,但李宰相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对沈仪心和沈越都是无比恭敬,实在是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李金兰显然是喜欢沈仪心的,这正好遂了太后的心意,将李宰相拉拢过来。但是作为沈仪心,他心里虽然知道立李金兰为皇后对自己有多么大的好处,却依然迟迟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在太后又一次以聊天为名义让沈仪心去她的宫中、实际是撮合他和李金兰的这天,沈仪心说事务繁忙拒绝了。但送信来的太监说,太后说这次皇上若是不去,她就替皇上决定了。沈仪心一听,知道这次是不得不去了,于是整理了衣冠,带着杨淙淙一起过去了。
  原本这次杨淙淙不去也是可以的,但她入宫几个月了,一直没机会见到传说中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是什么样,心里很是好奇,央求着沈仪心带她去,沈仪心也就答应了。
  其实,在杨淙淙说希望他带她去的时候,沈仪心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很安心。太后虽然是他的亲生娘亲,但宫廷之中的感情本就淡漠,再加上所谓皇家礼仪等等,想跟平常人家一样和爹娘坐在一起吃顿饭都难,因此他和太后之间是有着血亲关系,但却没有深厚的感情。太后所作的事情都是为了他以后好,他也是明白的,但尽管如此,他总觉得和她之间有很远的距离,每次去她寝宫的时候他都觉得那里很冷很陌生。所以这次杨淙淙主动要求跟他同去,让他心里安心了不少。
  有她在的时候,他总是能这么安心。
  太后的寝宫名叫蕴秀宫,离沈仪心所在的地方是有些距离的。按照宫中的规矩,沈仪心自然可以乘坐步辇,但杨淙淙不能。好在杨淙淙压根也不介意,开开心心地跟在他的身边去了。沈仪心低头看了看身边这个穿着一身小太监衣服的姑娘,她因为能见到太后而很兴奋,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她一直左顾右盼地看着蕴秀宫在哪里,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身边穿着一身锦绣龙袍的男子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神。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蕴秀宫到了,太后和李金兰早在宫中等着了。杨淙淙跟着沈仪心走到宫殿中,沈仪心走上了前去,杨淙淙只能侍立一旁,但尽管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
  杨淙淙偷偷抬眼看去,只见大殿正中的黄花梨椅子上坐着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妇人。她长得并不十分漂亮,五官看上去有些平淡,可是却因为华丽的打扮而显得十分有贵气。她身穿枣红色蜀锦衣衫,上面用金丝绣着吉祥的云纹,胸前戴了一串莹润的翡翠项链,每颗珠子都有拇指那么大。她的头发保养得很好,一丝白发也没有,头上戴着各种华美的珠翠,颇有一种“小山重叠金明灭”的感觉。
  杨淙淙心里暗想,比起喜欢简单素净的沈仪心来,他这个娘还真是喜欢打扮呢。
  “皇帝,过来。”太后开口了,笑得十分大方得体。
  这句话原本没什么不对,但杨淙淙听在耳里却觉得略有别扭,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为什么。太后叫沈仪心,叫的是“皇帝”,原本亲密的一句话就因为这个称呼而显得很是疏离的。杨淙淙想到先前在民间的时候,那些百姓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小名的,什么“猫儿”呀“狗蛋”呀,据说越贱的名字越好养。虽然那些名字听上去似乎不太好听,但却饱含了爹娘对孩子浓浓的爱呢,这样叫出来才显得有一家人的亲密。可是太后对沈仪心的称呼,却是“皇帝”。
  这也难怪,毕竟他是皇上嘛,总归是和一般的百姓不一样的。尽管心里明白这一点,但杨淙淙还是忍不住地想了起来,如果太后把沈仪心称为“猫儿”或者“狗蛋”,但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起来。这一笑不要紧,居然还笑出了声。
  沈仪心原本正在跟太后有一搭没搭地说这话,太后把话题都往李金兰身上引,使得坐在旁边的李金兰害羞地红着脸低下头。但也不知道沈仪心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没懂,总是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
  杨淙淙的笑声并不大,但在安静的大殿里却挺清晰的,殿上三个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杨淙淙心里暗叫了一声惨了,知道情况不太好了。
  “母后,这是朕的贴身内侍,叫小杨子。”在说到“小杨子”这三个字的时候,沈仪心自己也有点想笑,不过还是尽力做出了一副非常淡定正经的样子,“小杨子,还不过来见过太后?”
  杨淙淙知道是沈仪心在给自己打圆场了,立刻过来给太后请安。也许是见沈仪心对她比较看重,也许是觉得刚才的事不值一提,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沈仪心使了个眼色让杨淙淙退下,杨淙淙刚想下去,太后忽然开口了。
  “哀家听说过这个小杨子,听说在御膳司***一案中立过功,平息前些时日的‘闹鬼’事件也有些功劳,原来是皇上身边的人。”太后微笑着,笑容中有一些和蔼,对着杨淙淙说,“小杨子,哀家今日就赏赐你白银百两,你以后要继续好生服侍皇上,不得懈怠。”
  杨淙淙一听到“白银百两”这几个字,立刻眼睛都直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从蕴秀宫出来后,沈仪心遣散了随从们,说是要去御花园散散步。杨淙淙跟着太后宫中的当值太监去领赏了,当她抱着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出来的时候,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的眼球。
  就在杨淙淙乐呵呵地要回去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看,是李金兰。
  “杨大哥……”李金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有一件事情我想很久了,还是没想通,所以不得不来问问你。”
  “什么事呀?直说就好啦。”杨淙淙心里正因为得了银子而美滋滋的,也没有多想,随口就这样说道。
  “是这样的,那天……你为什么对洋葱炒饭反应那么大,是因为……因为我做得不好吃吗?”李金兰眼泪汪汪的,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杨淙淙原本心里正美呢,忽然一下子被提到了这件事,不由有一种被戳到痛处的感觉。不过她知道李金兰是没有恶意的,于是深呼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说:“金兰,虽然这个事实很残酷,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不吃洋葱。”
  “为什么呢?是因为我做得不好吃吗?”李金兰连忙追问,她对于别人对她厨艺的评价可是非常看重的,所以此刻她的心中急得不得了。
  “不是啦不是啦,”杨淙淙连忙摆手,脑子里瞬间想出了一个借口,“是这样的,我从小挑食,除了对鱼过敏以外,最讨厌吃的就是洋葱了。那股气味啊,我实在闻不了,一闻到我就头昏脑胀,食欲全无……”
  为了安抚李金兰的情绪,杨淙淙不得不“现身说法”,对自己一顿猛损,真的是豁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李金兰得知不是自己的原因,终于释然了,但心情仿佛仍是有些低落。
  “哦对了,”杨淙淙见她似乎情绪不佳,于是便拣她喜欢的说,“你跟沈……皇上刚才聊得如何了?”
  刚才在蕴秀宫中聊天的时候,最开始几人是在一起的。后来太后有事出去了,又遣散了殿中的随从,只剩下了沈仪心和李金兰两个人,显然是故意让他们独处的。
  说到这个,李金兰更沮丧了。
  “皇上只是喝茶、看书,话都没几句,显然是不怎么想和我说话……”
  杨淙淙看着李金兰失落的脸,心里有些同情,她知道李金兰是真心喜欢沈仪心的,被他这样冷淡对待很是难受。但是同时,她也是理解沈仪心的。上一次在听风院里聚餐时,沈仪心跟李金兰说了不少的话,那时的情况和这时不一样。作为朋友,他可以跟李金兰聊很多很多,但是眼下如此情景和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实在是让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那你要不要再另寻个机会跟他说说,让他明白你的心意?或许这样,情况就会不一样了呢。”杨淙淙建议道。她不懂人间女子那些所谓的含蓄美,只是觉得既然心里喜欢一个人,就该说出来让他知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给李金兰这个建议的时候,杨淙淙是真心实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的心里却有一点淡淡的难受。
  难受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像一滴墨汁滴到了湖里,缓缓地就散开不见了,湖水依然澄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那滴墨汁却实实在在地是在湖水里的,虽然表面看不到,可是不代表它不存在。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李金兰是她的朋友,她应该祝福她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对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李金兰垂着头想了很久,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好呀,他现在就在御花园呢,我带你去找他吧。”杨淙淙说着,语调依然轻快,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改变,但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沉沉的。
  此时已经到了夏末,但皇宫中葱茏未减,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杨淙淙和李金兰沿着青石铺的小路向御花园中走着,小路两旁种植着朱槿,硕大的朱红花朵在太阳下肆意地绽开着,有一种浓烈而张扬的美。
  就在这火红浓郁的朱槿丛旁,却站着一个宁静安然的女子。
  这是杨淙淙第二次见到蒋筎嫣,却觉得每一次见她都如同初见时那般惊艳。她身穿水白色绮罗绣裙,胸前宛似月光一般细腻的轻纱柔柔地拢着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却又如同云端仙子一般,令人不敢生出任何轻薄的念头来。
  “金兰姐姐,筎嫣这厢有礼了。”她微微曲膝,垂目向下,分外惹人怜爱。
  李金兰一直都知道蒋筎嫣的存在,却是第一次同她面对面,没想到蒋筎嫣竟主动跟她行礼了,并称她为“姐姐”。虽然李金兰贵为宰相千金,但蒋筎嫣可是后妃,也不必向她行礼。况且蒋筎嫣年长沈仪心两岁,而李金兰比沈仪心小,而蒋筎嫣却叫她“姐姐”。是无意识的疏忽吗?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哦,不、不用多礼。”李金兰回应着,说话竟然略微有些结巴了。
  蒋筎嫣身姿纤盈,面容姣好,衣着素然;李金兰体态***,皮肤黝黑,衣服是鲜艳的红色。若是单单看李金兰的打扮,倒也不觉得俗气,但是现在跟她站在一起的是蒋筎嫣,两相对比,一雅一俗,立刻分明。
  虽然李金兰什么都没说,但是杨淙淙感觉到她的心情了。难过,矛盾,自卑……虽然李金兰的表面上什么都没显示出来,可是她周身的那种伤感的气息瞒不过杨淙淙的眼睛。
  这种气息,在蒋筎嫣出现之前是完全没有的。
  蒋筎嫣莞尔一笑,对李金兰说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呢?”
  她这一句话让李金兰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但是又不好跟她说出来,于是支支吾吾说道:“也没要去哪里……就是在宫里随便转转。”
  “这样啊,”蒋筎嫣若有所思,旋即绽开笑靥,“我听说御花园的重瓣莲开了,很是好看呢,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李金兰一听到“御花园”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不啦,我对莲花的花粉有些过敏,就不去了,你们看吧,那我先走了。”说完,也不待蒋筎嫣回答,就匆匆离去了。
  “姐姐慢走,当心别摔着了。”蒋筎嫣朗声说道,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杨淙淙看着李金兰的背影,怎么样都觉得她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想到她说的不去观花的原因,杨淙淙不禁有点哑然失笑,原来“过敏”这个借口在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用呀。
  “杨公公,你同我一起去御花园可好?”
  蒋筎嫣虽然是笑着问的,但杨淙淙不能拒绝,这分明就是命令。先前从蕴秀宫出来时,沈仪心和杨淙淙是说好的,他先去御花园,她去领了赏后再去找他。但是现在她恰好遇到了蒋筎嫣,她也是去御花园的。不管怎么说蒋筎嫣都是后妃,而杨淙淙明白自己只是个小太监,这时候也只有听她的话的份了。
  蒋筎嫣一路走着,一边随意地和杨淙淙聊着些话题,杨淙淙怕说错话,只能小心应付着。一路上两人说的虽然不多,但杨淙淙也感觉到了蒋筎嫣说话挺有水平的,的确不愧才女的名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想到蒋筎嫣主动把年岁比她还小的李金兰叫“姐姐”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到了御花园,沈仪心果然已经在荷塘边上了,身边的侍从也都被遣散到一旁去了。沈仪心先看到的是杨淙淙,嘴角立刻弯起一抹弧度,然而当他看到紧随其后的那个身影的时候,那一抹还没有完全绽开的弧度就顷刻消失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蒋筎嫣走到沈仪心身边,盈盈一福身。
  “起来吧。”沈仪心淡淡说道,视线却落在荷塘边缘处的杨淙淙身上。因为蒋筎嫣在这里的原因,身份的高低差别还是不能不顾的,所以她一来到这里就站在远处,没有上前来。
  “皇上在看什么?”
  沈仪心回过神来:“没什么。对了,你怎么回来这里?”
  蒋筎嫣浅笑着答道:“臣妾今天在宫里的时候遇到了皇上身边的杨公公,他说皇上正在御花园赏花呢,臣妾挂念皇上,所以就前来请安了。”
  淙淙?沈仪心有些意外,是她告诉蒋筎嫣他在这里的?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杨淙淙身上,但那个穿着小太监衣服的姑娘正在背对着他在土里挖蚯蚓,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逼人的目光。沈仪心有些气闷,她怎么好像总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他特意遣散旁人就是为了跟她在一起的吗?又把这些告诉蒋筎嫣干什么?
  “皇上,臣妾那里新得了只夜莺,到了夜晚便会纵声啼叫,声音分外悦耳,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兴趣今夜前去一看呢?”蒋筎嫣轻声说道,声音也如同莹啼一般婉转好听。
  沈仪心想到杨淙淙刚才那般彻底走神的样子,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说:“好。”
  “真的?”蒋筎嫣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惊喜,立刻说道,“臣妾定当好好准备!”
  “嗯,你就先下去准备吧。”沈仪心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蒋筎嫣很高兴,但也没有失了礼数,依然仪态优美地离开了,荷塘边只剩下了沈仪心一个人。他侧目看了看荷塘那端的杨淙淙一眼,发现她又站在那里望着花丛纷飞中的蝴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不由叹了口气。
  这个丫头,真的一点也不懂他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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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扶疏 类别: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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