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手记》 第四章 庆祝割礼（下） 免费试读

院子里早已经被打扫干净，洒了水，铺上了厚厚的地毯，紫凝帮吐孙姑将多吾丝汗铺在地毯上，然后将馕、冰糖、无花果、西瓜、哈密瓜、葡萄等各类水果和各种点心、干果一一摆放在多吾丝汗上。

W族居民在举行聚会或欢庆的宴会时，一般不用桌子，直接在土炕上或者打扫干净的院子里铺上地毯，然后将所有吃食置放在多吾丝汗上，客人们想要食用什么，只管自己取来吃便是。

中午，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齐了，吐孙姑双手提着水壶，紫凝端着托盆在院门内站立着，每一位进来的客人都要洗手，按照道理来说，女人们是不能给男人们倒水洗手的，可是库尔班家的男人一个没有腿，另一个是今天实施割礼的主角，因此吐孙姑和紫凝只能破例，蒙着厚重的面纱伺候客人们洗手。

洗手很有讲究，只能洗三次，就是主人的水壶只倒三次水，客人就着这三次水洗手，洗完之后便接过递来的长毛巾将手擦拭干净，然后传给下一个客人，没有擦拭干净的手是不能乱甩的，将水珠甩在别人身上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

所有的客人都盘腿在多吾丝汗边上围成一个圈坐下，那个一身白衣，面容庄重的老者，紫凝敢肯定，他就是阿布达力，就是今天要为努尔夏提操刀的人。

此时阿布达力坐在上首，正与身边的客人们说话。

紫凝看了看坐好的客人们，她皱了皱眉，在座的客人中没有一个女人，所有的女人都带着厚重的面纱垂首立在一旁。

而她也很无奈地被吐孙姑硬套上了一块褐色的面纱。

说是面纱，紫凝觉得它就是一块***布，又重又厚，几乎将她从头到脚完全盖住，她的视线和呼吸都有些受阻，身上被捂得黏糊糊地都是汗。

想想现世里，即便是在农村，也很少再看见这样戴面纱的女人了，紫凝不由地替古时候的W族妇女感到悲哀。

吐孙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呼唤着紫凝，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来，托盘里放着一柄很普通的茶壶，壶嘴上腾腾地冒着热气，一股香料的味道扑鼻而来。

紫凝抽了抽鼻子，这应该是库尔班家招待客人最好的茶了，她很熟悉这种味道，几乎每一家维族餐厅里都有这种茶——再排，可以清热去火，尤其是吃完大块肉之后，能够化去心中的油腻。

紫凝将茶碗一只一只斟上，她只斟了小半碗，不敢斟满，也不敢倒得太快，将茶碗斟满，激起泡沫都是对客人极度的不尊重，在这种神圣的时刻，她变得不再象以前那么嘻嘻哈哈。

将茶一碗一碗地双手递到客人手中，她终于喘了口粗气，还剩下最后一碗，她扫视了一下客人，果然在墙角坐着一个矫健的身影，面纱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看不清客人的脸，但是她能看见这位客人的手里没有茶碗。

她将最后一碗茶水小心翼翼地双手捧上，对方却没有立刻接过，而是轻声唤道：“阿依古丽？”

紫凝的手抖了一下，却被客人及时将茶碗接了过去，手指不经意间被对方的手指触碰到了。

紫凝浑身一僵，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已经认识了千百年。

从客人的声音上听起来，对方应该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子，她不敢细细打量，只是隐约感觉到客人灼热的目光已经穿透了厚重的面纱，轻柔地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紫凝的心狂跳着，她的脚步稍微有些踉跄，掩饰性地向正在忙碌的女人们走去。

努尔夏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跑到了紫凝的身边，紫凝的手里都是油，她正在帮吐孙姑下拉面。

努尔夏提扯了扯她的裙角，她微微俯下身，努尔夏提的小嘴便贴上了她的耳朵：“阿依古丽姐姐！我刚才看见巴图尔跟你说话了！”

巴图尔？紫凝一愣，努尔夏提是指刚才最后接过茶碗的那位客人吗？

“姐姐？巴图尔不是我们村子的，他是个塔吉克人，是个游牧民，村子里的人都叫他雪山雄鹰！”

雪山雄鹰？紫凝怔怔地，她的思维不知怎地就跳跃到了塔什库尔干城中心那个高高的纪念塔，还有塔顶上那只展翅飞翔的雄鹰，以及那四个烫金的大字——雪山雄鹰。

努尔夏提被吐孙姑提着耳朵揪进了房间，等一会割礼仪式就要举行了。

紫凝默默地一道一道地上着饭菜，她忙得头晕眼花，这种生活习惯会把女人累死，她有些痛恨那些坐在地毯上只顾着吃喝的男人们。

为了今天的仪式，她一大早就被吐孙姑叫醒，没有来得及吃一口干馕，就开始帮着做饭，整整忙了好几个时辰，这些男人们居然还在吃。

她有些想不通，先是品尝小点心、干果、水果和馕，然后就是一道一道的正餐，拉面、油塔子、曲曲、据娃娃、汤饭、大块肉还有抓饭和烤包子，这些男人们为什么这么能吃？每上一道，他们就吃一道，根本不顾忌一旁女人们的感受，吃了几个时辰，他们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紫凝不但觉得累，她还很饿，很渴，她头晕眼花，肚子不断地***着，在一道道美食的引诱下，她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要从嘴巴里爬出来了。

她借口上茅房，匆匆地出了院门，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不管是什么，她必须要找一点吃的，不然她会饿死的。

走出院门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掀开遮住脸的面纱，这厚重的面纱快要让她窒息了。

她郁郁地走到了早晨给努尔夏提洗澡的涝坝边，蹲下身躯，用手捧起清冽的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阿依古丽！”

身后的呼唤让紫凝一惊，差点没有栽进涝坝里，一回头她便看到了一个头上带着毡帽的少年。

她无法形容她的感受，少年俊美的容颜仿佛石刻，每一个棱角都苍劲有力，高挺的鼻梁展示着他的刚毅，他的目光炯炯有神，象敏锐的猎鹰，透着微微的绿色，犹如一对令人神往的祖母绿，带着坚韧不拔的冷峻。

紫凝心头一紧，便脱口唤道：“巴图尔？”

少年笑了，他的笑容突然让紫凝想起了古希腊神话中海神波塞冬的儿子——奥赖温。

“给你！”

紫凝还蹲在地上愣神，巴图尔已经转身离去，只能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越来越远。

紫凝的手中多了一个小布包，她轻轻地打开，里面裹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烤包子，还有几个无花果和酸奶干。

她的眼睛突然有些潮湿，顾不上多想，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肚子里。

吃饱饭的感觉真好，紫凝从来都不知道人吃饱了会这样地满足，她微笑着往库尔班家中走去。

院子里已经散席了，吐孙姑狠狠地瞪了紫凝一眼，房间里传来了阿布达力梦呓一般的声音，紫凝听不懂，但是她知道现在小割礼仪式正在举行。

女人们是不允许观看男人的割礼仪式的，所以女人们都在院子里虔诚地垂首站立着。

紫凝不敢造次，匆忙放下面纱，躲在了布瓦吉大婶的身后。

大概半个小时，仪式就结束了，客人们陆续离开，紫凝一直跟在吐孙姑的身后，弯着身子给客人们送行。

当那个矫健的身姿再次透过面纱停顿在紫凝面前时，紫凝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谢谢款待！”

巴图尔的声音很轻，紫凝却听得异常清楚，她知道这句话巴图尔是对她说的，或者说，这句话，巴图尔是对真正的阿依古丽说的。

努尔夏提躺在床上，俊俏的小脸惨白，额头上满是汗珠，紫凝看了很是心疼，她缓缓地在努尔夏提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努尔夏提！如果痛就告诉姐姐，或者哭出来！”

努尔夏提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刚毅，咧开小嘴，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阿依古丽姐姐！不痛的！巴图尔告诉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男子汉了，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要承担起保护姐姐的责任，怎么会痛呢？”

紫凝鼻子一酸，便有潮湿涌出，她吸了吸鼻子，笑道：“我们的小努尔夏提现在已经是姐姐的保护神了，是最勇敢的男人！”

努尔夏提的脸上带着骄傲、满足的笑容沉沉地睡去……

半夜里，努尔夏提开始发烧，紫凝知道，在这种年代，不知道他们的割礼仪式都是用什么操作的，没有消毒，没有手术刀是很容易感染的，现世里这个简单的小手术很有可能就会夺走努尔夏提幼小的生命。

紫凝一整夜都没有睡好，这里没有任何药物，只能靠努尔夏提的抵抗力硬抗，她不知道努尔夏提是否能闯过这一关。

她不停地用凉水给努尔夏提擦拭着身体，她想找些冰块来给努尔夏提降温，可是现在是夏天，到哪里才能找到冰块呢？

天蒙蒙亮的时候努尔夏提终于睁开了混沌的眼睛，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但是额头上的温度已经褪去了。

紫凝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俯下身子，轻轻地问道：“努尔夏提？你想吃东西吗？”

努尔夏提舔了舔嘴唇，干涩地说道：“姐姐！我要喝水！”

“好！”

紫凝已经向茶碗里倒好茶水，小心翼翼地将努尔夏提扶起，努尔夏提一口气把水喝了下去，他歉疚地看了看紫凝，说道：“姐姐！我还要！”

“好！”

紫凝又倒了一碗，努尔夏提接连喝了四碗水才喘了口气，唇边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紫凝将他平放下，随口问道：“想尿尿吗？”

努尔夏提的小脸又羞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紫凝一眼，“想！”

紫凝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努尔夏提抱起来，很吃力地给他在炕边的尿盆里把尿。

努尔夏提的眉头紧紧地纠结着，“阿依古丽姐姐！痛！”

“嗯！”紫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努尔夏提红肿的雄性象征，柔声说道：“你不要着急，慢慢地尿，过几天你就可以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