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冰城》 第5章 无路可退3 免费试读

经过一番剑拔弩张的“商量”，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天冬每天接送魏满江，守在诊所跟他学医，由胡麦麦张罗伙食，魏满江发了话，魏远志管着家，和琥珀都必须找个工作安顿下来。

两人表面上答应得挺好，其实仍然没有放弃微末的希望，都在各自偷偷找寻蛛丝马迹。

厚德饭店外，霓虹灯骤然明亮，坐着洋车的漂亮女人和飞扬跋扈的军官等客人纷纷赶来，四周也少不了白俄、特务和乞丐。

郝三黑穿着崭新的军大衣叼着牙签走来，牛棚和黄大狗紧跟其后。

“恭喜郝三爷升职。”厚德饭店的跑堂不敢不认得郝三黑，老远就一路吆喝跑上来迎接。

黄大狗劈头给他一下，“叫少校长官。”

“是是，恭喜少校长官。”

郝三黑咧嘴一笑，一抬头，笑容又迅速收敛。

魏远志从跑堂身后仓皇跑来，长长作揖，“恭喜少校长官，谢长官赏脸。”

郝三黑吐掉牙签，冲黄大狗摆手，“你叫人在门口守着。”

“是，少校。”黄大狗歪歪斜斜敬礼，咧嘴直笑。

郝三黑胸膛一挺，得意洋洋走进门。

魏远志费了大价钱定了一个包间请客，郝三黑一落座，立刻殷勤倒酒添菜。

郝三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笑声震天。

酒过三巡，魏远志终于有点说到正题的意思，小心翼翼赔笑脸，“郝……郝大哥……”

“不要乱了辈分，小兔崽子。”

“郝……郝叔，我……您那天说的话算不算数？”

郝三黑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找我要账？”

魏远志惊惶不安摆手，“不敢不敢。”

郝三黑冷笑道：“实话跟你说吧，上次我就是顺便弄俩钱花花。”

“郝叔，您太客气了，您要是缺钱说一声就是，我有，我有……”

郝三黑不耐烦，“少在我面前黏糊，日本人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反满抗日分子，我不抓也得抓，至于你们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本人盯上了我就抓，没盯上我就放一马。”

“是是，我知道，郝大哥，家父是不是……”

郝三黑拍桌子，“向来找我喝酒都是谈活人的事情，死人你找我有个屁用。”

魏远志吓得浑身颤抖，“我……我就是……”

“回去好好谢谢两位裴爷，要不是他们关照，你们家一个也跑不掉。”

“我懂的，我懂的。”

“行了行了，你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你最好也祈祷这辈子不要见到我。”

跟他绕了半天，郝三黑只有这句是真话。

魏远志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我给你钱，郝叔，你给我透个底，家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死的，求求你，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我想办法凑给你……”

郝三黑一巴掌把他甩在地上，还不解恨，又狠狠踢了几脚，怒气冲冲走了。

魏远志蜷缩着躺在地上，满脸绝望。

琥珀一头扑入书房，到处翻找。魏满江魏远志爷孙俩突然变得十分抠门，一毛钱都不给她，钱不知道藏在哪里，她怎么都找不到。

角落里，天冬手里捧着一本书，斜眼看着她，不声不响。

琥珀打开抽屉找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布包里只有一点铜角，颇为沮丧地丢下铜角继续翻找，突然停下来回头，和天冬四目相对。

天冬也不开口，指着柜顶。

琥珀一愣，拖来椅子踩上，从柜顶抓出一个布包。

果然是魏远志藏的钱！

琥珀低头看了看布包，抓出两张票子，径直走到天冬面前。

天冬仍然低头看书。

他在上海和逃难过程中练就了这种炸弹丢在头顶都能蹲角落看书的本领，这本领让他觉得十分安全，比防空洞还要安全。

琥珀目光一闪，又抽出一张票子放在天冬书缝里，合上书。

天冬低着头不说话。

琥珀犹疑伸手，摸摸他的头，转身就走。

几颗水珠落在书页上，天冬赶紧擦了擦泪。

琥珀冲回来，一把拉过天冬的手，将一块玉佩拍在天冬手心，“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不测，帮我尽孝，给爷爷养老送终。”

天冬惊恐地抬头，“姐……”

琥珀捂住他的嘴，眼里泪光闪闪，“不管你是不是我弟弟，好好跟爷爷学医，魏家以后靠你了！”

琥珀一头冲进风雪中，风雪趁隙卷入房内，天冬一个哆嗦，猛地抓紧玉佩，拔腿就跑。

很快，这块玉佩出现在魏远志面前的书页上。

书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日文，天冬凑上来看了看，除了一些像是汉字的东西，其他一个字看不懂，而魏远志也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更别说教他一个两个字。

天冬恹恹离开，转头凑到正在缝补棉袄的胡麦麦身旁。

胡麦麦斜眼看着魏远志，又看看玉佩，嘴角有一丝冷冷笑容。

魏远志脸上贴着膏药，半边脸都肿了，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天冬忍无可忍，伸手去拿回玉佩，被魏远志扣住手腕。

天冬低喝道：“这是姐姐给我的！”

“这是琥珀最喜欢的东西，你还得还给她……”魏远志叹了口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这话你都说三遍了，能不能换一句？”胡麦麦嗤笑一声。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这话说第四遍了！”

魏远志小心翼翼道：“我说……天冬他……”

“叫我麦麦！”

“好吧，我说麦麦，你看起来很有办法的样子，这次你有法子吗？”

“我要这么有法子，能来投奔你？”

魏远志低声哀嚎，双手抱着头，一头栽倒在书页上。

胡麦麦将棉衣砸在魏远志身上，“我说你做事能不能像个爷们！”

魏远志迷茫抬头，“爷们要怎么办？”

胡麦麦上炕吹熄灯，“天冬，你告诉他，爷们怎么做事？”

天冬跟着胡麦麦扑上炕，美美地滚了滚，鼾声顿起。

胡麦麦笑着揪住他耳朵，“臭小子，喜欢你姐吗？”

天冬睁开眼睛，用力点头。

“那明天把这个送回去，去劝劝你姐。”

天冬迅速用被子蒙住头。

魏远志无奈摇头，看来连小孩子都知道琥珀劝不了。

胡麦麦也没办法，转头敲打另外一个，“魏远志，做事圆滑点，别硬碰硬，有些瘟神躲远点。”

“你知道我找谁了？”

“你别躲，就这个样子去找你妹妹，别让她小瞧你。”

“她更该小瞧我了。”

“叫你去就去！”

魏远志连忙起身离去。

胡麦麦忧心忡忡坐下来，天冬抱着她，低声道：“你这两天都在街上转，有没有打听到爸爸的消息？”

胡麦麦摇头，“被抓的都凶多吉少，看来不会有消息了。”

天冬握住小拳头，“我也想给爸爸和干爹报仇！”

“别开玩笑了，按照次序，要报仇也该先给你妈妈外公外婆报仇。”

天冬钻进被子，轻轻啜泣。

胡麦麦替他掖好被子，“我们能活下来不容易，安心跟着爷爷学东西，别浪费宝贵的时间。”

天冬郑重点头，“明白，我喜欢看爷爷的书。”

“看得懂吗？”

“看不懂我攒起来，以后爷爷心情好了再问他。”

“真聪明！”胡麦麦摸摸他的小脑袋，起身离去。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