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霍御底》 林落霍御底第5章 免费试读

“等过几日我空闲了，就陪你去给两老扫墓。”

闻言，林落“嗯”了一声，心中却是一阵苦涩。

两年前，她爹娘先后过世，只剩她与孤姐沈玉烟两人。

沈玉烟早年入宫，已成淑妃，出入不便，每年孝期去扫墓的便只剩自己，幸而后有霍御底陪着。

不过可惜，这次扫墓与这新年一样，再无下次了。

忽然，一小厮从院门外走来，行礼低声道：“少傅大人，宫里来人说皇上急传您入宫。”

霍御底点点头，朝林落道：“我先走了。”

待踏出几步后，又回过身轻声说：“天冷，你早些歇息。”

林落眼神一怔，望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哽声说了句：“谢谢。”

他总是对她这般好，让她连死心都舍不得。

往后几日，林落命人准备好纸钱、香烛及素酒等物后，才准备写信给姐姐。

落笔时，她才觉手颤的连一个字都写不清。

林落轻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紧握住执笔的手腕，一点一点将信写完。

“见字如面，姐姐莫怪，珠曦近日身子抱恙，将远行寻药，翌年恐不能为爹娘扫墓，需姐姐多费心。珠曦知姐姐出入不便，或由宫人代往亦可。”

“咳咳——”

突然，一股咸腥自喉间涌上。

林落紧蹙着眉忙捂住嘴，却还是有一滴血落在纸边。

她瞧着那绽开的殷红半晌，终是无甚力再写一封。

笔尖再度落下，林落以墨掩血，一簇兰草跃然纸上，再瞧不出落有血滴的痕迹。

林落将信交给丫鬟后，见院内白雪红梅甚是好看，便多看了会儿。

约莫一炷香后，一阵脚步声慢慢接近。

林落知道是霍御底，她转头见他走了来，却见他一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粉色香囊。

那一抹明艳被他一身玄色金线长袄衬的格外扎眼。

林落心底不觉一涩，十年间，霍御底从不佩戴任何饰物，便是她亲手打磨的玉佩也被他置于一旁。

现在，却带上了香囊……

那香囊轻晃，如同她此刻锥刺的心一般。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林落挪开视线，不愿再看抹刺眼的粉色。

霍御底拂去肩上的雪，声音温和：“入夜要去参加宫宴，回来同你说声。”

他见林落未穿袄子，又蹙眉嘱咐：“回屋吧，你身子不好，容易受凉。”

林落看着他眼中如春风般的温柔，点了点头。

隐约有些暖意的日头偏了西，雪停了，风却愈大。

林落手里抱着汤婆子，但依旧不足抵御那刺骨的寒风。

她眉心一拧，想着霍御底离开时穿的单薄，轿辇挡风不挡寒气。

顾及他的身子，林落命丫鬟取来大氅后出了府。

一路急行，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林落刚下马车，便瞧见不远处的霍御底。

她正欲上前，却见他身边还有个娇小的身影立着。

冷风似是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墙，林落愣停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过去。

霍御底瞥见几丈外那黛蓝色身影的她，皱了皱眉，抬脚朝着她走了过去。

“今日风大，又这个时辰了，还出来作甚？仔细你的身子。”霍御底怪责的话中充斥着关切。

林落才回了神，她抿抿唇，将怀中的大氅递了出去：“是她吗？”

霍御底动作一滞，淡淡地应了声：“嗯。”

闻言，林落压住心尖儿的疼痛，看向正在跟旁人说笑的女子。

那是光禄寺卿宋道之女宋映岚，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宋映岚一袭藕荷色杭绸小袄，罩着月白云锦斗篷，面若三月桃花，明媚俏丽。

恍惚间，林落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有那般明朗的笑，那般姿意，喜爱艳丽的色彩。

但嫁人时，长姐说既已成家，她须得顾及夫君脸面，须得有主母风范。

于是，林落便强压下了原来的性子，换上沉色的衣衫，让自己变成他们眼中贤良淑德的模样。

可若早知霍御底喜欢的便是那般，她又何须再去改变。

林落收回目光，强扯着嘴角：“我在这儿你们也不自在，先回了。”

话落，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林落神情带着些许落寞，手中的汤婆子渐渐冷却，亦如她的心。

路旁声声爆竹入耳，她掀开车帘，望着漆黑夜空那璀璨的烟火，喃声道：“可惜，回不去了。”

行至一半，林落命小厮停了马车。

她独自下了马车，让随行丫鬟先回府，一人在街上逛着。

长安年味盎然，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手拿鞭炮乱窜的孩童。

林落站在一家药铺面前，心头有些发闷。

十年前，这里本是一家名为梦梁阁的食楼。

她与霍御底来过几次，还记得他最喜欢梦梁阁的重阳糕和甘露饼。

然而那香甜的糕点味却被此刻苦涩的药味所取代了。

林落站了许久，脑中尽是和霍御底的过往，也只有回忆能让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时已四更，她才回到府里。

林落还未入正厅，心中已生了丝期待。

她晚归，霍御底会不会在等她？

可行至正厅，迎接她的不过是入了夜的寂静和寒凉。

林落掩盖心中的悲伤，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菊青：“大人可是歇息了？”

菊青小心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宫宴尽后，宋小姐身子不适，大人……送她回去了。”

闻言，林落心中一窒：“这样啊……”

见她这样，菊青眼中蒙上心疼：“夫人，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林落摇了摇头，让她退下后便往霍御底卧房去了。

卧房空寂，她点了盏烛火便坐于榻上静静等待着。

外头寒风卷着些许雪花吹进来，林落眼眶微涩，空荡的房间亦如她的心一般，越渐孤寂悲凉。

从大婚那日起，她与霍御底便同院不同房。

他们不像夫妻，更像是同窗好友。

时已卯初，天依旧如漫无边际的黑布。